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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羸弱不可欺(272)

作者:意千重

岳丽娘一笑,看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如果您不困,不妨穿上鞋子,与我一同把厨房收拾干净?”

杜清檀便回去穿了鞋子回来,与岳丽娘一起收拾东西。

两个人都很利索,很快就把厨房重新弄得整整齐齐。

此时其余宫人尚未醒来,还可以再休息片刻。

杜清檀拉住岳丽娘的手:“你给她服下的,真是炒蚕豆吗?”

岳丽娘神秘地笑了:“你猜。”

杜清檀摇头:“我不猜,我等着看。”

一夜过去,到第二日早晨起来,众人皆都准时出现。

宋大娘还是原来那个宋大娘,岳丽娘还是原来那个岳丽娘。

被打破的锅碗瓢盆也没人问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也仿佛从未被人听见过。

但是杜清檀和宋大娘、岳丽娘都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凡宫中所用器皿,都要编号登记在册。

这么一大批东西坏掉不见了,必然会被追查。

之所以无人闻讯,自是有人掩盖过去了。

杜清檀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猜想,应该和岳丽娘有所关联。

御驾进入洛阳城的时候,正当午后,春日温煦,暖风袭人。

百姓夹道山呼“万岁”,杜清檀骑在马上四处张望,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条瘦瘦高高的身影。

独孤不求怀里抱着一把横刀,斜斜地靠在坊墙上,和身旁一个容貌妖娆的女子说话。

女子穿着石榴红的衣裙,淡绿的衫子,酥胸半掩,乌发堆云,娇笑着往他身上靠。

他却也没有避开,继续说他的话,目光偶尔从回宫的队伍上扫过,又不在意地收回去。

淡漠,且没有生气。

杜清檀心口一抽,蹙起了眉头。

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她,或者是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她放慢速度,和一旁的千牛卫带话。

“告诉武十一郎,让他抓紧去看独孤六郎,务必延请大夫。”

她再回头,独孤不求已经不在那里了,只剩下那个容貌妖娆的女子在那叉着腰、跳着脚地骂人。

回宫之后,程尚宫召集众人开会:“这一路大家辛苦了,但凡随驾的,都可以修整两日。”

雷燕娘、申小红很快就发现了三人之间的奇怪氛围,不免各种打听。

杜清檀一笑而已:“没什么,就是累了。”

雷燕娘明知不对劲,却也不多问,只给她领来一个小宫女:“这是尚食新分给你的,叫果仁,勤快又能干。”

干干净净的小丫头,长得有几分像熏儿。

杜清檀淡淡一笑:“你替我把箱笼归置了罢。”

说着,她靠在床头就这么睡过去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睁眼就对上果仁滴溜溜的一双圆眼睛,猫儿似的。

“典药,您醒了呀?我给您用药炉子热着饭菜呢,这就给您端来……”

杜清檀受了她的好意,问道:“可有什么事?”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果仁却立刻领会了:“那个宋女史生病了,痢疾,拉得特别厉害,说是要挪出宫去,以免把病气过给大家。”

痢疾?

杜清檀扯着唇角冷冷一笑,这可真是因果报应。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吃完一碗又添了一碗。

袁春娘过来:“五娘,大娘病了,程尚食说是要立刻挪出去,大娘哭得厉害,想让你帮她求求情。”

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子:“我帮不了她。”

第346章 三家饭

杜清檀始终没见宋大娘,再听到有关此人的消息,已是傍晚。

岳丽娘来看她:“听闻典药有些倦怠,想是累着了,我有些人参,给您补补气。”

杜清檀摇头微笑:“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多谢你的好意。我歇歇就好。”

岳丽娘冲她眨眨眼:“要的,典药因为宋大娘的死很是伤感,加上路途劳累,伤心伤怀,需要补养。”

“???”

这么快!!!

杜清檀诧异地看着岳丽娘,她知道宋大娘得不了好,却不曾想到居然这么快。

岳丽娘淡淡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言罢,又换了哀戚的口吻:“大娘也真是的,既然出宫养病,就该慢慢调养,好了再说。

偏她着急,自己乱服药物,药性相冲,不到一个时辰就没了,都没来得及救。”

其实宋大娘早就该死了,只是死在随驾途中和宫里都不好,因此才拖到现在。

杜清檀沉默片刻,轻轻一叹:“十个人,现在只剩一半。”

“是啊!想起来就难过。”岳丽娘叹息着走出去,惊诧出声:“小红,春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杜清檀便知,她刚才那一席话是故意说给这二人听的。

申小红和袁春娘都掉了眼泪:“大家好歹姐妹一场,想凑些钱托人带去给她家里……听说还有一个没成年的女儿。”

岳丽娘给挡了:“典药正难受着呢,快别扰她了。你们想怎么办就自己商量着来,去寻尚食帮忙。”

门外安静下来,杜清檀呼出一口浊气,起身去寻程尚食。

“趁着明日休沐,我去太医署给学生补补课。家中幼弟也正好来了神都,看看他去。”

她有出宫令牌,又有名正言顺的差事在身,程尚食没有不允许的,只道:“宋大娘的事你知道了?”

杜清檀点头:“听说了。”

程尚食叹道:“她死了也好,不然活着日子可难过。看着也是挺识趣得体的一个人,怎就这般糊涂呢?

她一个乡下来的小食医,能有多大本事,竟敢一个人吃了三家饭。”

杜清檀大吃一惊:“三家饭?”

程尚食却不肯说了,温润笑道:“你知道就好,咱们这些人呢,只是些小虾米,没办法和外面呼风唤雨的那些能人比。

所以啊,咱们只要记住一点就够了,谁是天子,咱们就忠于谁。如此,立身自正,方可屹立不倒。”

杜清檀谢过程尚食,自回了住处。

三家人,领着圣人食禄,又做李岱内应,再被张五郎收买,是这个意思吧?

杜清檀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宋大娘了。

听那意思,她是因为家中幼女而受胁迫,但这一群人中有家人有软肋的也不止她一人。

怎地别人不受胁迫,只她一人反复被迫?

可见中间脱离不了一个贪和妄想,这才越陷越深,最终断送了自家性命。

雷燕娘走进来,叹道:“宋大娘也不是这样的人,入宫之后,就这么悄悄地变了。

大家凑份子抚恤她女儿,我知道你膈应,就自作主张,用你的名义添了一份,若是有人问起,你就照着回答。”

虽然没人告诉她具体是怎么回事,但熏儿死了,杜清檀又不肯帮忙说情,她也猜得着大概。

只宫中的事情,很多时候不好做在表面上,总要装个一团和气的样子出来,不然总会被人盯着问个不休。

杜清檀谢了雷燕娘的好意,又去取了钱还她。

雷燕娘不要:“我就是为了让你舒坦才做的这事儿,你又把钱给我,那还有什么意思?咱俩谁跟谁啊,这么生分。”

杜清檀笑了:“我和她的事,你已替我了啦,现在是我和你的事,我高兴得很,只管收下。”

雷燕娘却是死活不要,杜清檀也就算了,改天却又给了她一只银簪子,只有多给的。

可是人情往来就这样,雷燕娘收了礼物也很高兴。

次日一早,杜清檀吃过早饭就出了宫,径直往太医署去。

女学生们见了她特别高兴,游珍儿还没回来上课。

女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她家里事多,才把她阿娘葬了,铺子无人打理,只能靠着她。

我们隔三岔五就去看看她,借笔记给她抄,她学得可认真了,天天都做作业。

只是这样始终学不好,孟先生经常登门给她补课,好像是想收她为徒……”

杜清檀笑着听完,轻描淡写地抽出一张纸:“考试!”

“啊!救命啊!先生您太过分啦!怎么才回来就考试?都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