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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羸弱不可欺(268)

作者:意千重

李岱沉默片刻,一笑:“也好,多谢十一郎这般周到。”

杜清檀所居的地方陈设简陋,不过一张睡榻,一张坐席,一个案几而已。

坐席极旧,薄薄的,坐下去没多会儿就蹿了起来,冻得人遍体发寒。

李岱是年轻男子,却也觉着不大舒服,可杜清檀却稳稳地坐在那儿,不曾露出半分不适。

李岱目光婉转低回,最终只是递过两封信:“莺娘和你弟弟给你写的。”

杜清檀总算有了几分笑意:“他们来洛阳了?”

李岱也笑:“是,你家中给独孤家送回聘财,恰好莺娘和李启要来洛阳,就同路作了伴。”

杜清檀不再言语,低头拆信。

李莺儿信上满是对她的思念,以及来到洛阳扑了个空,不曾见到她的失落。

之后就是满满的安慰,表示等她回到洛阳,要请她去别业吃喝玩乐之类的话。

“有人送了我家阿耶一个昆仑奴,颇有几分意思,到时候我们一起玩……”

杜清檀看到这里,忍不住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武鹏举在一旁看得着急,涎着脸道:“五娘,她和你说什么了?”

“就是叙一些姐妹情。”杜清檀赶紧把信收起,就怕他看到有关昆仑奴那一段话,无端吃醋。

武鹏举嫉妒得面目全非:“莺娘肯定很想给我写信的,只是因为她脸皮薄,不好意思罢了。”

“对对对,莺娘就这样。”杜清檀敷衍着打开团团的信。

团团人虽小,字已经写得很有筋骨。

他先表达了对她的思念和不能见面的遗憾,然后很有条理地说了几件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是他已经将聘财送归独孤家,并与柳氏、独孤不忮作了交割。

柳氏一直在哭,但对他仍旧很好,还想留他在家里住,他觉着不好,就拒绝了。

独孤不忮脸色很臭,但也没有刁难他,始终还算有礼。

第二件事,他没能见着独孤不求,即便去了大理寺外守候,也未等到人。

打听起来,都说独孤不求另有公务在身,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三件事,有一个叫作孟萍萍的女子特意登门找到他,托他给她带一句话。

“一切安好。”

第四件事,是元老太公身体每况愈下,很不好,他偷听大夫和大人说话,似乎是说撑不过这个春天。

“老太公很想念你,如果姐姐有空,不妨多给老太公写两封信,让他高兴高兴。”

杜清檀收起信件,忍不住地伤怀。

近来发生的事太多,饶是她再怎么刚强,始终难以释然。

李岱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独孤不求遇刺了。”

武鹏举“刷”地一下站起来,紧张地瞪着李岱:“你说啥?”

李岱稳重地道:“没死,还活着,孟萍萍受东宫宣召,日夜照看守护他。此外,太子妃有意给他另配一门好婚事。”

杜清檀撩起眼皮子,淡淡地瞅了他一眼,没吱声。

这个人,果然与她八字不合。

每每总是能在她刚对他生出几分谢意的时候,又让她对他多出几分厌恶之意。

李岱感受到了她的厌恶,却不那么在意,站起身来。

“我会在圣人面前替你解围,相信很快你就能恢复自由。告辞!”

他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武鹏举气呼呼地道:“狼子野心!独孤不会变心的。”

杜清檀没吱声,只将李莺儿和团团的书信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面汤已经凉了。

武鹏举见她实在不想吃,叹口气,命人收走:“你什么时候饿了,就让人来告诉我,我稍后会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杜清檀点点头,继续坐在窗前发呆。

坐了没多会儿,又有人敲响了门。

一个宫女捧着厚厚的茵席走进来,给她替换了地上的坐席。

接着又抱进来厚厚的被褥,换走了她卧榻上的薄被子。

然后是一个古朴的陶制花瓶,里头插了一枝盛开的桃花。

再接着,有人爬到房檐下,挂上一串铜制的风铃,铃铛是一只蹁跹的燕子,下头垂挂着鲜艳的七彩璎珞,很美。

被褥和茵席上都熏过了香,风一吹,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卷入房中,拂动桃花的蕊,荡起被褥和茵席上的香,竟然也有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再接着,一桶沐浴用的热香汤被人抬进屋内。

宫女呈上一套洁净的女官袍服,笑道:“杜典药,我家郡王说了,好人不该受此委屈,请收下他的一片好意。”

第341章 放出

杜清檀轻笑了一声:“好人?”

宫女不明所以,带着满脸的疑问看向她:“典药?”

这是一个长得很可爱、年纪和熏儿差不多大小的宫女,双目澄澈,唇角天然带笑,很讨人喜欢。

杜清檀道:“从前不曾见过你,你从哪里来?”

宫女笑道:“我是奉天行宫的,是以典药不曾见过我。我叫阿南。”

杜清檀便不再管她,自行沐浴梳洗。

待到头发晾得半干,武鹏举又敲响了门:“小杜,我这弄到一些新鲜的蒸鹅,甚为肥美,你尝尝?”

他走进来,挤眉弄眼:“干净的,我已经试吃过了……”

声音戛然而止。

杜清檀回头,见武鹏举眼睛睁得老大。

“嘎!”他嚷嚷着道:“怎么变了个样子!谁干的?!”

不等杜清檀回答,他又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家伙干的,真是!就他最体贴最仗义,是吧?

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不是,小杜,你怎么就接受了呢?你怎么能接受呢?你的骨气呢?你的坚持呢?”

杜清檀没什么表情:“要不,烦劳您现在把这些东西统统扔出去,再帮我痛骂他一顿?”

武鹏举脸色骤然一变:“还是算了吧,总归是你得了好处,多事之秋,咱们还是别多树敌了。来,吃蒸鹅,可好吃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杜清檀再未见到李岱,阿南却是留了下来,贴身伺候照料她的起居。

李岱父子并未在登封停留太久,表达了太子的慰问请安之意后,又回了洛阳。

他们走后的第三日,杜清檀被放了出来。

梁王亲自告诫她:“自即日起,你便跟在程尚食身边,日夜伺候圣人,不该提的事,不该讲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明白?”

杜清檀郑重允诺:“下官明白。”

梁王瞥着她道:“也就是看你替本王调养身体还算尽心尽力,这便帮了你。

不然,光凭你给人乱做补品,导致圣人生病,就该株连三族!”

杜清檀低着头致谢:“多谢梁王殿下活命之恩。”

梁王冷嗤一声,又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也不知你何德何能,竟然能得这许多人为你求情。”

杜清檀没敢多问,送走梁王之后,她才去问武鹏举:“都有谁替我说了情?”

武鹏举在那掰着手指计算:“程尚宫找过梁王不下三次,又在圣人面前提过两次你做的药膳。

琅琊王探病之时,也曾故意提到你,圣人完全不知其中关窍,顺口夸了你一句。再有,就是……”

他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凑近杜清檀,小声道:“拼命独孤给我叔父写了一封密信,我叔父看过之后,脸色都变了。”

梁王收到独孤不求的信后,立刻就去找了张氏兄弟,不知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总之接着梁王就下令释放杜清檀。

武鹏举高兴地道:“我好想知道独孤究竟做了些什么,能让我大伯父低头让步。可惜,我不敢偷看。

将来你回到洛阳,若是见着独孤,一定问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再来告诉我,可好?”

杜清檀慢慢点头:“好。”

不管怎么说,能被放出去始终是好事一桩。

杜清檀回到原来的住处,正好遇到宋大娘和岳丽娘在准备御膳,一时见了她,都有些愣神。

岳丽娘最先和她打招呼:“典药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