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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羸弱不可欺(13)

作者:意千重

牛车滚滚向前,杜清檀昏昏欲睡,忽觉身上视线滚烫,睁眼就对上独孤不求炯炯的目光。

“看什么?”她毫无羞涩之意,只有警惕。

独孤不求诚恳一笑:“拳法非常精妙,你很厉害。你家从前藏的书很多,对吧?”

“……对!”杜清檀眼睛一亮,就是这样!

她是从书里看来的,至于是哪本书已经记不得了,更是被逃奴偷走了!

“若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书,可以卖给我,价钱好商量,我不会乱说,还不用你抛头露面。”

独孤不求这话等同于撺掇人败家干坏事。

采蓝怒气冲冲:“你才天天卖书呢!我们以后不会了!”

杜清檀却是很直接地道:“你有钱么?我看你这双靴子有点不大合脚的样子,从哪儿捡的?”

独孤不求的脚指顿时往下抠了抠靴底,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不要小看人!我很快就有钱了。”

“嗯。”杜清檀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你这么爱书,不如替我家护卫,工钱就用书来抵,如何?”

“可以考虑。”独孤不求交叠长腿,懒洋洋地接过车夫手里的鞭子,用力一甩,鞭梢刚好扫在旁边一个闲汉身上。

不重,警告的意味更浓。

闲汉一撸袖子就要骂人。

独孤不求含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看,深褐色的眸子里闪着冷光,闲着的手放在靴筒上,那里插着一把短刃。

那目光又冷又凶,仿若伺机而动的恶狼。

闲汉情不自禁打了个颤,心生怯意,等到回过神来,车牛车已经去得远了。

独孤不求继续赶着他的车,还嬉皮笑脸地问车夫:“我这技术如何?”

车夫自是要赞的:“公子比小的厉害多了。”

杜清檀靠在采蓝身上,微微侧头扫一眼闲汉,又看一眼独孤不求挺拔的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保镖好使,可以再琢磨琢磨如何利用再利用的问题。

柳巷,朱家酒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胡姬当垆卖酒,一大群或是穿着长袍胡服,或是穿着半臂光膀子的男人各自围坐一处,喝着酒谈着天,指点江山,纵横捭阖,个个都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

车夫进去寻人,杜清檀在外听了一耳朵,谈得最多的是契丹入侵的事。

朝廷先期吃了不少败仗,引得众人一片愤怒,有人先谈到被攻陷的冀州,又谈到魏州。

其中提到了一个人,魏州刺史独孤吉。

一个书生用力拍着桌子,义愤填膺:“这老贼啥本事没有,胆小第一名。冀州沦陷,他怕契丹攻打魏州,竟把所有百姓驱赶入城防务,不事生产,无以果腹,搞得怨声载道,啧啧啧……”

难得听到个姓独孤的,杜清檀少不得好奇:“独孤公子,这位魏州刺史您可认识?”

“不认识。”独孤不求面无表情,仿佛嫌她啰嗦似地,转身大步走到另一旁,离得远远的。

杜清檀也不放在心上,因为朱大郎来了。

第16章 市井之徒

朱大郎身高体壮,黑胖如牛,一双眉毛乱成鸡窝,眼睛却小,精亮如黑豆,再加一个凸起的大鼻子,巨大的狮子口,当真让人过目难忘。

“听说你找我?有事快说,老子还要去喝酒!”

他站在车前,声大如雷,不耐烦得很,并没有因为找他的是个瘦弱的女人而客气半分。

“朱壮士。”杜清檀推开紧紧拽着自己的采蓝,掀开帏帽,对着朱大郎行礼:“我姓杜,家父杜蘅,曾任怀王府侍读。”

“咦!”朱大郎收起焦躁,惊讶地看向杜清檀,目光直接又放肆。

杜清檀不避不让,与他对视。

“还真是你。”朱大郎收回目光,示意她跟自己走到街边:“想让我做什么?即便是杀人放火,也说来听听。”

这人真有意思,杜清檀笑了:“您见过我?怎么就知道是大事?”

朱大郎不耐烦地道:“小时候常见。你一个高门出身的小娘子,多年没有往来,突然找上门来,必是遇到了大事。”

对方爽快,杜清檀也很直接:“我想请您帮我盯梢一户人家……”

她说了萧家的事,请托朱大郎:“看他家近几日内有没有大事,譬如说要宴请贵客之类的,若有,尽量弄到宾客名单及具体时间。还要打听长安城中高官家里是否有病人久治不愈、急需调养的。”

条件所限,本朝医药并不发达,良医着实难寻,故而高官富户家中若有病人久治不愈,通常都会悬榜寻医。

混迹长安各坊的闲汉消息最为灵通,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此外,还要请您帮忙寻两个可靠之人,保护我们家的安全,会给酬金。”杜清檀把一块小小的金子递给朱大郎:“这是定金,事后另有酬谢。”

朱大郎并不肯接,竖着眉毛瞪着黑豆眼不耐烦地道:“孤儿寡妇的,谁要你的钱!你父亲不嫌我是个粗人,与我平辈论交,以兄弟相称。你该叫我一声叔父。”

杜清檀并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便宜老爹的朋友,叫声叔父理所应当,当即便叫了:“朱叔父。”

“唔。”朱大郎叉着腰道:“你那伯母讲究得很,怕我带累了你们的名声,不让我登门,这便淡了。我若早知你被欺辱至此,必不肯善罢甘休!你回去罢,这件事交给我了!”

言罢就要送她上车:“待我叫人送你归家,暂时就叫他们替你们看家。”

伸手朝两个壮汉招手:“李二、马四,过来送我这侄女归家!这几日你们都跟着她,听她调遣。”

那二人正要过来,独孤不求已经走了过来,与朱大郎两下里一对面,大眼瞪着小眼,都抱着膀子,谁也不让谁。

“这谁啊?”朱大郎长在市井之间,浑身恶霸蛮横之气,竖眉瞪眼,大有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的意思。

“这是独孤公子。”杜清檀连忙介绍:“之前就是他帮忙救下的团团。今日正巧遇着见,便请他帮忙送我过来。”

朱大郎不爽:“那他这样瞪着我?”

“有吗?”杜清檀就算看出来也要装瞎。

“当然没有!”独孤不求勾起红艳艳的嘴唇,笑得十分友好真诚:“就是好奇侠士长什么样罢了。”

朱大郎顿时看他顺眼许多,大力拍着他的肩头道:“下次一起喝酒!”

有钱好办事。

杜清檀回到永宁坊,先给独孤不求等人在附近赁了客店,再大包小裹地回了家。

杨氏还没回来,她将今日买来的药材、食材铺陈开来,称三钱桂枝、两钱半白术、一钱二分甘草、一两薏苡仁,递交采蓝:

“前三味清水煎两次,去渣,留取汤液煮薏苡仁为粥。我今天的晚饭就吃这个了。”

采蓝十分怀疑,并不敢动:“这……能行吗?万一那什么……您会不会被毒死?”

“死不了。”杜清檀看着这丫头的蠢样子,决定亲自动手:“我来吧,你帮着烧火就好。”

薏苡仁难煮费柴,杜清檀先把它泡上才去煮桂枝白术,她做得慢却不生疏,甚至还很享受入迷。

采蓝看着这么个陌生又熟悉的五娘,愁兮兮的把脸皱成一团,万一毒死了怎么好!

杨氏踩着暮鼓进的家门,踏进院门就看到院子里跑着十几只“叽叽”叫的小黄鸡,于是愣了:“这?”

杜清檀在厨房里回答她:“我买的。小鸡也是才让人送来的,以后呀,咱们自己养鸡赚鸡子儿吃。”

鸡长大了,就会“病死”或是“意外死”甚至可能“自杀”,那时候就可以拿来煮汤吃肉打牙祭啦。

杨氏皱眉:“不是,钱从哪儿来的?”

采蓝和老于头紧张得不敢呼吸,一个藏在门背后,一个藏在角落里,都不敢吱声。

“我在柜子里找着个金镯子,拿去金银店里换了些钱。成衣铺里的债务已经结清,大伯母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