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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羸弱不可欺(126)

作者:意千重

“哈哈哈哈……”女皇放声大笑起来。

七十多岁的人,仍然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她笑着和庐陵王道:“看看,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却也知道忠君爱国。皇儿啊,阿娘这个皇帝做得还行吧?”

庐陵王赶紧跪下去道:“圣人无以伦比。”

女皇又笑:“他是护送你回洛阳的人。”

“是独孤救了儿子的命。”

庐陵王不知女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心中慌乱,却不敢不答。

“他很能干……”女皇道:“你身边正缺这样的人,叫他以后都跟着你,如何?”

庐陵王大吃一惊:“这……”

也不知是福是祸。

女皇微眯眼睛,不怒自威:“你不愿意?”

“儿臣谢阿娘大恩。”

庐陵王再次拜倒。

独孤不求跟着拜谢,语气轻快:“草民谢圣人大恩。”

女皇微微一笑:“既要跟着皇儿,又如何能是白身呢。传旨,独孤不求忠勇,屡立奇功,赐官庐陵王府正七品上兵曹参军事。”

亲王府兵曹参军事,掌王府兵甲门户营钥,田猎仪仗。

虽则庐陵王府没啥扈从卫队,但对于独孤不求来说,却是从此有了官职。

独孤不求自然是要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庐陵王也是热泪盈眶。

女皇拍拍老儿子的肩:“退下罢。”

独孤不求与庐陵王一前一后走出天堂,近在咫尺,却未敢搭话。

直到走了老远,独孤不求才与庐陵王行礼:“殿下安好,下官这就要回去了。”

庐陵王看着他,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好好干,忠君爱国,不要失了本分。”

独孤不求勾唇一笑,却行几步,一个旋身,大步离去。

将要行至宫门,又听有人在后面叫道:“独孤兵曹,请慢行。”

独孤不求心口一跳,顿足回身。

却是刚才在天堂宣召他的内侍。

内侍微笑着将火凤令交还给他:“圣人有令……”

片刻后,内侍离去,独孤不求抬眼看着天上那轮明月,神色冷凝。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先是当着庐陵王的面,收回了火凤令,赐他做了王府属官,伺奉庐陵王。

再又背着人悄悄送回火凤令,命他监视庐陵王。

帝王心术,果然诡谲难料。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丈深渊。

一阵风过,他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早已汗湿里衣。

他,回不去长安了。

独孤不求回到邸店,研墨提笔,想要给杜清檀写一封信。

然而思虑良久,终是未曾下笔。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一眼泛白的天际,将自己所有钱财翻出,拿去金银店换作金锭。

所有的金锭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两个箱子里,他将箱子递给新来的手下。

“这一份,送去独孤家,见到家母,就说请她老人家安心养老。”

“这一份,送去长安平康坊杜家,交小杜大夫,不必多言。”

万岁通天二年六月三日,圣人下旨,斩杀酷吏来时于洛阳闹市并陈尸示众,流放其党羽于岭南。

自此,延续十四年的酷吏之治结束。

消息传到长安,杜清檀正在给安平郡王妃诊脉。

婢女在帘外通传:“郡王来了。”

安平郡王大步而入,眉梢眼角俱是喜意。

郡王妃笑道:“夫君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安平郡王笑道:“传令设宴,今日阖家欢庆,小杜大夫务必留下来用饭!”

武六郎跟着进来道:“才刚得的消息,酷吏来时被斩杀于洛阳闹市,陈尸不过半个时辰,全身的肉就被百姓给尽数剐干净了。甚至有人生吃其肉!”

之前来时诬告圣人子女及武氏宗亲谋逆,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这回可好。”安平郡王捋须微笑:“总算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郡王妃也是大喜:“这是大喜事,应该好好庆贺一番。”

于是,郡王府所有人都得了赏,就连杜清檀也得了一匹丝缎。

她留在郡王府用过饭才回去,不出意外的,家里又排了一条长队,等着她诊治。

待到忙完,已是傍晚。

有人敲开了杜家的门。

“小杜大夫在吗?这有您的东西。”

来人风尘仆仆,十分陌生。

拿来的是一只样式普通的箱子,上面贴了封条。

“是什么啊?谁送的?”杜清檀也没见有信,少不得要问。

来人憨憨地笑:“小的不知,就说让送给您。”

说完,就这么走了,留都留不住。

第160章 独孤现在还活着吗?

箱子沉甸甸的。

撕去封条,还有铜锁。

采蓝突发奇想:“暂且不要开吧,万一里头装的是啥毒物呢?”

譬如说,突然蹿出来一条毒蛇,一只毒蝎什么的,那不得死人。

杜清檀笑道:“说得我好像很多仇人似的。”

虽是如此说,她还是很谨慎地先用砖头压住箱子,再开锁。

开锁之后,也不用手掀盖子,而是用竹竿挑开。

此时正当傍晚,一抹夕阳余晖刚好落到箱子上,照得里头的金锭闪瞎人眼。

杜家人集体失声。

半晌,杨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从哪里来的?谁给的?”

杜清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她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还是老于头见多识广:“送东西的人,口音像是洛阳的。”

“咱们家在洛阳有亲戚吗?”

采蓝又否定了:“这是送给五娘的,总不能是哪个病人送了答谢您的吧?”

“是独孤。”杜清檀平静地把箱子锁好:“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全家人面面相觑。

这,莫名其妙,不打招呼就送了一箱子钱财过来,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杨氏担忧地道:“这钱财来路不明,该不会……”

“独孤不是那种人,您说他会赌钱,或许,但要说他会偷会抢,我绝不相信。

他若会偷会抢,当初何必卖了身上唯一值钱的横刀救我?

他长得这么好看,只要愿意,两都大把的贵妇乐意养他。

可也没见他愿意屈就谁,还是穿着那身旧衣裳,破靴子,骑着老秃驴。”

杜清檀说完这话,谁也不看,肃着脸,抱起箱子就往里去了。

全家都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

是以,全都识趣的没有再多嘴。

杨氏只是叹气:“但愿不是我多想,这眼皮子直跳,无论如何,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的。”

采蓝小声道:“您不是嫌弃得很?若是那啥,五娘就和他断绝干净了。您正好如意。”

杨氏气得拍了她一下:“他好歹救过我们的命,我是那种狠心的,非得想要他出事?”

正说着,又见杜清檀快步走了出来,也不叫谁跟着,直接就出门去了。

杨氏喊不住她,连忙叫平安和采蓝跟上去:“快去,看她要做什么,劝着些。”

杜清檀直奔独孤不求租的房子去。

走到门口,见院门虚掩着,她才顿住脚,轻轻敲击门环。

没人理她。

她伸手推开院门,只见石桌旁一个年轻男人裸着上身,正埋着头大口吃汤饼。

听见声响,他抬头看来,见是杜清檀,“唰”地一下就跳起来了。

阿史那宏慌慌张张找衣服,可是匆忙之间也想不起来,这玩意儿到底被他扔哪里去了。

他慌慌张张地将两只手环抱着胸,虚张声势。

“你这人好没道理,怎么没经允许就私闯人家宅邸!”

杜清檀平淡地扫了他一眼,缓步而入:“这是你家吗?”

“虽然不是我家,那……那也不是你家!”

阿史那宏见她越走越近,赶紧地护着胸往后退。

“你就站那儿,不许再过来了!”

杜清檀看他的眼神就和石头没区别:“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看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