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给医药费!”
“凭什么别人有,我们没有?”
裴氏狼狈逃窜,声嘶力竭地喊:“来人啊,反了,反了,武侯在哪里?”
不知打哪儿飞来一只臭鸡蛋,刚好砸在她额头上。
恶臭的蛋液顺着她眉心的牡丹花钿往下流,糊了满脸。
几只苍蝇闻到臭味,“嗡嗡嗡”地飞了过来。
她尖叫起来,完全失去理智,声嘶力竭地喊下人:“给我打,打,打死这些贱民!打死他们!”
于是萧家下人和无赖泼皮们打成一团。
不远处,穿着男装的杜清檀拍拍手,对自己的命中率很满意。
又一只臭鸡蛋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去,看着独孤不求一笑。
独孤不求也笑:“要不,这一下我来?”
杜清檀收起臭鸡蛋:“够了,过犹不及。”
这事儿只要闹到足够大,够御史风闻,有话可说,就行了。
“闹什么闹什么?无法无天了!”
万年县县丞带着一群差人跑过来,嚷嚷得比谁都厉害。
有几个无赖被打破了头,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县丞就要秉公执法,传唤双方问话。
裴氏慌慌张张跑进大门,推出小叔子挡灾。
萧家人脸都绿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弃和嫌恶。
什么叫丧门星,这就是了。
杜清檀和独孤不求转身往回走。
“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成日只能看见饭碗空了,不见人。”
杜清檀掏出一把扇子,慢吞吞地搧着。
一转眼,她和独孤不求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直到今天,她从安平郡王府出来,在半道上被他拦住。
“我啊,去挣钱讨生活呀。”
独孤不求背着两只手,笑眯眯地往前走着。
“你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才不会呢。我那是故意做给伯母看的,省得她逼迫你。”
“我够义气吧?”独孤不求对着杜清檀夹夹眼睛,颇不正经。
“够义气,兄弟嘛,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也能帮你。”
杜清檀“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笑道:“稍后你还得帮我个忙。”
她开出的书单有了买家,剩下的就是如何从家里把书偷换出来。
这就需要独孤不求帮忙了。
“包在我身上。”独孤不求抬眼看向坊墙:“咦,有圣旨昭告天下了呢。”
二人走过去,肩并着肩,仰着头往上看。
却是女皇昭告天下,取消禁屠令。
杜清檀可真太高兴了,脑子里瞬间飘过几十道肉菜。
独孤不求道:“要不,去宰两只鸭子,做个你说的那种八宝鸭?”
杜清檀道:“好啊。”
二人在杜家门前分开,杜清檀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迎面就遇到了杨氏。
杨氏怀疑地打量着她:“去哪里了?怎地这时候才回来?”
杜清檀笑道:“圣人昭告天下,取消禁屠令了。”
“真的?”杨氏也是喜不自禁,天天吃素,空吃米面,时间久了,也真是受不住啊。
“所以啊,您赶紧地去买几只鸡鸭回来,咱们今晚做点好吃的。”
杜清檀想把杨氏支走,好搞事。
杨氏却没什么心思去逛街,只打发于婆去买,然后伸个懒腰:“我昨夜没睡好,得歇歇。”
杜清檀装模作样:“我给您号脉?”
杨氏摇头:“不用。”
待到杨氏躺下,杜清檀立刻往书房旁边的墙上竖了梯子,爬到墙头,轻喊一声。
独孤不求立刻抬起头来,把一包书递进去。
杜清檀接了,拿回书房,飞快地把书单里的书取出,再将这些装样的书补上。
书单里的书,得拿去找人抄誊备份。
一册一册地带出去,不知多久才能做完。
是以,一次性换出,抄好之后再换回来比较妥当。
反正杨氏只会随意扫视一番,并不会把这些书抽出来看。
收拾好书籍,杜清檀又从墙头递出去。
独孤不求接了几包书,叉着腰道:“你放心,一准把这事儿办好了。”
“给你抽成啊。”杜清檀说完这话,表情就僵了。
“你们在做什么?”
元鹤站在独孤不求身后,神色很严肃。
“有事不走大门,这样鬼鬼祟祟的。”
第135章 你查案,也查他
独孤不求赶紧地把还插着腰的手放下了。
他站得溜直:“元二哥好!”
声音洪亮,态度端正。
杜清檀狐疑地看着他二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按理说,以独孤不求的惫懒性子,遇到这种事,多半会不正经地调侃一番。
这样严肃端正,就像把元二郎当作长辈看待似的。
她也不说话,就站在那看着。
元鹤看了独孤不求一会儿,神色反而放柔和了:“在做什么?”
独孤不求弯腰去抱书:“给小杜帮个忙。”
元鹤伸手:“什么东西?”
“我的东西!”杜清檀连忙道:“您不能看!”
元鹤的手僵在空中。
独孤不求笑得十分克制:“那什么,小娘子的东西,我们是不好翻看的啦。”
元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独孤不求举了下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我也不敢看的,我就是个做苦力的。”
“你快去!别耽搁我的事儿!”
杜清檀出声解围,还特意打了个掩护:“记得让莺儿给我个回复。”
仿佛,这些东西都是要送给李莺儿似的。
但其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独孤不求才不管这些,呲着雪白整齐的牙和元鹤说道:“是啊,李娘子等着呢,我先走啦。”
言罢把书放在老秃驴背上的箩筐里,行个礼,慢悠悠地走了。
杜清檀和元鹤挥手:“元二哥,我也下去啦,您忙着。”
“给李莺儿的东西,不能走正门?”元二郎还非得追根究底了。
杜清檀微微一笑:“元二哥,看破不说破。”
这才懂事。
她刚才明显就是给双方找个台阶下,并不在乎是否会被识破。
聪明的成年人就该顺着下去了,这样追根究底很不好。
元二郎看着杜清檀消失在围墙后,默默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地走回去。
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青春已逝的惆怅。
他和那两个年轻人,如此的不协调。
杜清檀抹灭所有作案痕迹之后,一本正经地回到诊室,假装在看书,等病患上门。
杨氏一无所知,睡饱起来,于婆也买菜回来了,一家人宰鸭备菜,说说笑笑。
杜清檀好几次发现老于头偷瞄她,知道他大概率发现了她干的好事,却也不怵,看着他笑眯眯。
老于头叹一口气,假装啥都不知道,还打算帮着打个掩护,能瞒多久是多久。
杨氏道:“禁屠令既然取消,我们便挑个日子,整治两桌席面,款待一下亲朋好友。”
杜清檀极力赞成:“应该的。”
杨氏就和于婆对了一下眼色,正好叫三大姑八大姨的劝一劝她。
杜清檀看见了,莫名恐慌:“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杨氏叹气:“儿大不由娘,我也不是你亲娘。”
这话就说得有些没意思了,杜清檀识趣地起身走开。
走了老远,还觉着杨氏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独孤不求走进书铺,和店主一番交涉后,先拿了一百金作为定金,然后道:“最近都有什么新鲜事儿啊?”
店主递了个蜡丸过来,然后转过身继续忙活去了。
独孤不求打开蜡丸,脸色就变了。
急匆匆赶回去,刚把钱藏好,就有斗场的人来寻他:“有紧急任务。”
夜深沉,冷月如钩。
地下斗场深处的屋子里,独孤不求终于走到了银平托花鸟屏风后。
元鹤略显疏淡的眉毛紧紧蹙着,显然也觉得这次的事很棘手。
他把手里那张纸条凑到烛火边烧了,然后说道:“独孤,这件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