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蓉嗫嗫,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秦沂冷笑一声,说:“她当然不好意思说。莫说她,便是我,也觉得这等品行的女子有辱文孝皇后的门楣。”秦沂示意小林子等人把齐蓉准备好的茶水、香炉都扔到小齐后面前,鄙夷道:“她做了什么,你自己看吧。”
天底下的魅惑手段不一定都在青楼,相反,可能越是宫廷侯门,精通此道的人越多。小齐后一看香炉就明白了,她怒火攻心,简直感到眼前发晕:“你们……你们一个个的,丢人现眼!”
齐蓉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敢大着胆子对秦沂表白,但是被捅到皇后跟前,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种腌臜事摊开,她哪能受得了。齐蓉羞愧欲死,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齐蓉哭,齐大奶奶着急洗脱自己,见状也哭。迩花在底层沉浮许多年,爬高踩低的眼力价颇好,她现在清白已毁,跟着太子已经不可能了,那当然要用尽一切巴住眼前这个世子,迩花眼珠子一转,也委屈地哭了起来。
一时间小齐后宫里三个女人都在哭,这局面就尴尬了。小齐后气得手指都在抖,半晌说不出话来。女眷一直哭也不是事,解决问题才是最要紧的,秦沂是男子,他也被这三个人哭的心烦,楚锦瑶微微迈出一步,开口道:“齐小姐,齐大奶奶,若是哭一哭就能结事,那当然要使劲哭。可惜却不能,所以,你们还是把眼泪收一收,我们把事情处理好了,你们再哭不迟。”
齐家的人全都脸色铁青,楚锦瑶权当自己看不见她们这几乎要吃了她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道:“先说迩花的事。齐大奶奶,你今日一路都在和我提女子忌妒,想来是个极其大度贤德的人。太子和齐家毕竟有亲,这种事闹出去,对殿下的名声也不好,依我看,不如一床锦被遮盖,这个宫女让世子带走,我就替你们背了这个锅,在宫里将迩花的事情掩饰过去。所以,齐大奶奶,你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女子啊?”
齐大奶奶语塞,镇北侯府毕竟是太子的舅家,闹大了小齐后丢脸,太子也不好看,所以太子妃到底同意将此事遮掩过去。不过,如何安置?
齐大奶奶看着迩花那妖媚的长相,气得血都呕出来了。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直在劝楚锦瑶大度,给太子收人,万万没想到才一段路的功夫,她的话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齐大奶奶脸色僵硬,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谢太子妃通融,我又不是容不得人的,这个女子我自会替大爷妥帖安置。”
“那就好。”楚锦瑶“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她毕竟是宫里人,还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世子夫人可要给她体面,不能亏待她。”
齐大奶奶指甲都几乎捏碎了。处理完迩花,楚锦瑶看向齐蓉。楚锦瑶如何能不知齐蓉背着她干了些什么,竟然敢用这种手段赖上秦沂,楚锦瑶能轻饶了她才有鬼。楚锦瑶一路上都憋着气,现在见了真人,气过了头,反而平静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齐小姐做了些什么,为何也到了这里?”
齐蓉顿时脸红到脖子,随即又一点点转白。礼教对女子的束缚非常严苛,私相授受都能让一个女子沉塘,更别说齐蓉这种下药的卑劣手段了。出了这种事,一整个家族的女孩声誉都要受损,便是贵为皇后的小齐后,此刻被人这样说都臊得慌。
“行了。”小齐后又气又怒地打断,说道,“蓉姐儿毕竟是个姑娘家,她的事,本宫来处理便是,太子妃不必插手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娘娘竟然这样看重?”楚锦瑶瞥了眼地上的香炉,慢慢把目光移到齐蓉身上,然后,这才抬起头对小齐后笑道,“不过镇北侯府贵为皇后的娘家,自然是极其有规矩、极其注重后辈教养的人家,皇后娘娘自己处理自己的家事,肯定是最公道不过。外人知道了只有钦佩仰慕的,皇后娘娘,世子夫人,你们说是吗?”
这话字字是称赞,但字字都让齐家人抬不起头来。小齐后听到“规矩”“教养”等字眼刺耳的很,齐蓉干出这种蠢事,小齐后气她不自重,也气她让自己在楚锦妙面前掉了颜面。人越是缺什么就越要标榜什么,小齐后时常把规矩挂在嘴边,还总是用规矩压楚锦瑶,但是今天,齐蓉一个姑娘家勾引太子,他们镇北侯府的世子还和宫女发生了首尾,小齐后简直在自己打自己巴掌。娘家人犯下这么多丑事,她以后还如何在楚锦瑶面前摆婆母的架子?
小齐后阴沉着脸,她甚至疑心楚锦瑶的这番话是在暗讽她勾结姐夫,未婚先孕。思及此处,小齐后看着楚锦瑶的目光越发尖锐如刀,几乎恨不得用目光把楚锦瑶捅出一个洞来。
楚锦瑶不卑不亢地回视,小齐后见楚锦瑶竟然敢直视她,更是气得冷笑:“太子妃如今胆子大了,都敢接婆母的话。”
“不及齐姑娘胆子大。”楚锦瑶淡淡说。
“你放肆!”小齐后暴怒。这是楚锦瑶的战场,秦沂一直没有插话,听到皇后尖锐的喊声,秦沂顿生不悦,正要说话却被楚锦瑶比手势拦住了。
楚锦瑶悄悄拦住秦沂,然后才看向小齐后:“我对皇后娘娘自来尊敬,便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做出这等冒犯的事,我也替齐家遮掩,不欲声张。反倒是齐家的蓉姑娘,屡次不敬不说,今日仿佛还在宫闱里做出一些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皇后以德行感化六宫,可是,您的娘家呢?”
“你,你……”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麒德殿收拾东西,就不陪皇后娘娘教导家人了。哦对,宫闱到底不比其他,齐蓉姑娘如今,应当不大方便在宫里留宿了罢。世子夫人和齐蓉姑娘若要出宫,可以赶快了。”
楚锦瑶说完都不等皇后反应,自顾自给皇后行了一个告退礼,然后就走到秦沂身边,轻轻喊了一句“殿下”。秦沂点头应了一声,没有理会后面几乎要气炸的小齐后,也没管无地自容的齐家众人,他握住楚锦瑶的手,两人头也不回,直接并肩出去了。
身后,隐约传来小齐后怒气冲冲的叫骂声,其中还夹杂着齐大奶奶的辩解,又哭又叫,可谓一团糟糕。
自从汪明赐的事件后,楚锦瑶和小齐后就暗暗对峙起来,不过两人都是宫廷中人,表面上的和睦还能维持住。然而今日楚锦瑶和皇后连最后的温情假面也不要了,经此一事,她们两人正式撕破脸面。
发了一通气,皇后被气得手抖,楚锦瑶自己倒降火很多。可惜齐家和秦沂毕竟是真的亲缘关心,若不然,何必给她们留着脸面,直接就抖到外边去了。不过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从此以后,小齐后是没有脸置喙东宫的内务了。
直到走远了,秦沂才笑着看了楚锦瑶一眼:“你今儿气性大,都敢明着讥讽她了。”
第98章 所谓吃醋
“我本来还打算维持个面上好看的,可惜啊,人家不领情。”楚锦瑶走出好远,心里的气总算顺了,“她们竟然敢做这种事,又是用药又是捉奸的,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我不狠狠在她们脸上挠几道,我能把自己气死。”
“什么捉奸,可别把我算进去。”秦沂想起下午的事也恶心,他说,“就他们那脑子还敢算计我,今日只是让他们名声有亏,若不是因为闹出去对母亲声誉不好,他们怎么可能还全须全尾的。”
秦沂说的母亲是文孝皇后。秦沂从来没有唤过小齐后“母亲”,重要场合上不得不称呼,他也会用“皇后”代指。因着这个原因,楚锦瑶也从不叫小齐后婆母,她总是叫小齐后“皇后”或者“娘娘”。
镇北侯府终究是秦沂的舅舅,正是这种真正的亲人才越伤人。今日发生的事情,没有谁是赢家。
等到晚间,楚锦瑶卸妆梳洗,瀑布般的长发自然垂下,还带着微微的水气。这么长的头发,晾干还需要一段时间,楚锦瑶不想一个人待着,于是便穿着轻便的夏衣去书房找秦沂。
秦沂即便来了行宫也不能清闲,皇帝看不懂也不关心国事,那就总得有一个人操心。楚锦瑶熟门熟路地窝到秦沂身边:“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