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陈路周还真没故意收拾,只是去帮陈星齐的收拾画具的时候弄脏了裤子,就顺便回去洗了个澡,仅仅只是洗了个澡,他连头发都没吹,所以他觉得自己还算是克制。没太给她面子。
不过,徐栀是压根不给他面子。
从他坐下,就没抬眼看过他,一直专心致志在手机上斗地主。打一天了,打法很粗野,甚至可以说凶猛,只要牌好基本上一局她都能打满,直接把另外两个的欢乐豆归零,牌不好她就消极应战。懂了,纯粹是帮人打欢乐豆。他以前帮陈星齐打欢乐豆也这么打。一把直接打满。
谁也没说话,徐栀专心打豆,蔡莹莹沉浸在失恋情绪中无法自拔,陈路周就靠着不说话,朱仰起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给陈路周发微信。
爹:我怎么觉得这个氛围有点不对劲啊。
Cr:你什么时候改的微信名。
爹:你管我什么时候改的,我现在就是好奇,她到底要跟你说什么,是要跟你说,我跟谈胥分手了,我可以追你吗,还是说你有钱吗,借我点钱。我现在严重怀疑是后者。
Cr:把名字改回去,不然拉黑了。
徐栀打完豆把账号给老太太发回去,这才放下手机,终于注意到对面视野受阻,原来坐了一个人,“嗯,你来了。”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黑衣黑裤,干净利落又随性,脑袋顶上是一顶黑色鸭舌帽,衬得他轮廓流畅,有了视线的遮挡,那双眼睛莫名变得很深沉,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淡,光是靠在那,胸口平坦而宽阔,安全感十足,确实清瘦,很帅。突然也能理解陈路周有时候的自恋,这样的男孩子,在学校里应该挺受欢迎,不说趋之若鹜,追他的女孩绝对也是排长队的。
陈路周把手机丢桌上,“……坐这十分钟了。”
徐栀哦了声,“要喝点什么吗?我刚点了杯长岛冰茶,这茶一点都不好喝。”
陈路周也懒得跟她解释长岛冰茶它不是茶,它是酒。
徐栀其实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要怎么解释起来有力又更能让陈路周信服,但人有时候是这样,某个场景在脑海里幻想一百遍,但往往最后真实发生的可能又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第一百零一遍。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得让陈路周的心情愉悦,这样才好讲故事。
“你喜欢听什么歌?”徐栀问。
“随便。”
“那你还是喝点吧,这事儿不喝点,我怕你听不下去。”
“你说吧。”
“那我说了啊。”徐栀看了眼一旁的蔡莹莹。
“嗯。”
陈路周面不改色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徐栀,反倒朱仰起心里怦怦怦,好像明明看见丘比特缓缓拉开一根开弓的箭,箭身颤颤巍巍地发着抖,却不知道会往哪儿发射呢,他莫名地比陈路周还紧张。
这他妈要是一箭射中心脏就算了,他他妈就祝福他们。这要是往别的地方射,他决定揍徐栀一顿,给他兄弟搞得连烟都抽上了。
“等会儿。”朱仰起猝不及防地出声。
三人齐齐朝他看过去,连徐栀都茫然地瞧过去,陈路周靠在椅子上,双手环在胸前,不耐烦地偏了一下头,心说有你什么事儿,你在这等会什么等会。
“我鞋带松了,等我绑好先。”朱仰起摆出一副要吃大瓜的架势。
“……有病你,”蔡莹莹哪里会搭理他,朱仰起一弯腰,手还没碰上鞋带,就听见蔡莹莹直接竹筒倒豆说,“徐栀就是想见见你妈,不管用什么方法。”
所以,还是想做他女朋友。
陈路周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微微顶了下帽檐,咳了声,大约是觉得自己咳得不够明显,显得不够犹豫,所以又重重地咳了一声,“什么叫不管用什么方法?”
“就是,如果你说要做你女朋友才能见你妈,徐栀也会答应的。”蔡莹莹说。
陈路周:“……徐栀,你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你他妈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栀忙说:“不是,有些事情我可以晚点跟你解释,我想办法加你微信,也只是单纯想跟阿姨见一面,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但是我绝对没有这么自恋,认为你会对我有意思。”
说着,徐栀把手机微信推过去,递给他看,“你看,我加你微信也没骚扰过你吧,我对你真没有别的意思,我连你朋友圈照片都没打开过。”
因为打开都很缓慢,还有加载的小圈圈,显示确实真的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陈路周只注意到上面的备注名字——陈陆周。
陈路周把手机扔回去:“峰回路转的路,谢谢。”
注意!!
===徐栀·Cr(这可能是一种高级且你不太...)===
别崩, 稳住。陈路周这样劝自己,他就不信,徐栀对他没有感觉, 这可能是一种高级且你不太了解的钓法。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这边气氛不太对劲, 酒吧角落里连最后消遣的几个人也站起来稀稀拉拉地离开,只剩下他们几个, 气氛尴尬地僵在那,就像一团粘稠状、怎么搅拌也搅拌不动的液体,死气沉沉。
陈路周人靠着, 给自己捡了颗花生,低着头在剥,眼皮冷淡垂着, 轻描淡写地问,“那你跟你男朋友为什么分手?”
别那么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理由, 你敢说, 你对我,没有,一点, 想法?
徐栀并不知道陈路周是试图想找回场子, 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已经快成海王了,她这会儿正在改备注名, 抬头诧异看他:“分手?”
朱仰起满脑子浆糊, 这会儿都没捋清,忙跟着紧锣密鼓地插一句:“对啊,你为什么突然跟他分手啊?”
徐栀哪知道他们那边已经都快把进度条拉满了, 狐疑地看着他俩,“分手?我只是跟他说清楚而已, 他都不算我男朋友,那天晚上是怕你不肯出来,莹莹才说我俩有男朋友让你更安心一点。”
靠。朱仰起骂了句,转头看陈路周,那大少爷没说话,他抬头,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拍掉手上的花生碎,目光冷淡地看对面的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是蔡莹莹,可他独独看着徐栀,“骗我?”
那双深黑的眼睛,像白日里满盈盈的海水,看着平淡无遗,底下都是珊瑚海礁的风光奇景。
徐栀心还是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