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听了,脸色不豫,从那双眉毛打结的程度可以看出来。他沉默半晌,公主以为他会勃然大怒,谁知他竟然松口说也行,“他要做正夫,那就让他做,反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俗。”
公主的下巴险些掉下来,“喂,你们到底再说什么!”
谢邀忽然扬手,向她抛过一样东西来,公主以为是暗器慌忙躲避,结果落在面前的是一把钥匙。
谢邀道:“你忌惮我是镬人,我此番追求你,你一定不肯答应。但我是很有诚意的,为了表明我的态度,我把钥匙交给你,没有这把钥匙,我永远卸不下面罩,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钥匙落在车板上,公主和绰绰有鱼低头看,彼此交换了下眼色。
公主疑惑地问:“你都把嘴锁上了,还怎么吃饭?”
结果谢邀翘起手指一掀,嘴部正前方打开了个一寸来宽的小门,“进食开启,平时关闭,边缘作无缝设计,既方便又美观。”
车上并排坐着的三个人齐齐为他的智慧鼓掌,公主心想这么好的创意,可以拿来借鉴一下,等将来释心还俗,就再也不怕他忽然暴走,咬她一口了。
只是眼下面临的难题,还是得先妥善解决。从来没有过追求者的姑娘,在忽然遭遇示爱时,一般都是先震惊,后高兴,再考虑接不接受。如果此人不合心意,即便是婉拒,也不会疾言厉色,毕竟很感激人家的一番美意,让她白纸般的人生不显得那么枯燥和不紧俏。
公主也是这样,她一改之前的粗鲁,柔声道:“谢小堡主的美意,本公主心领了。上国有没有二夫侍一女的例子我不知道,我们鄯善国原则上一夫一妻。像刚才那位护卫说的,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是来上国做楚王妃的,别人就不考虑了,谢谢。”
谢邀有些着急,“娘子,不管你考不考虑,都已经和我死同穴了,我谢邀从不负人,这次一定要给娘子一个交代。”
公主被他“娘子、娘子”,叫得头皮发麻。她张开五指往前一比,“谢小堡主,本公主是遭人贩卖,被迫给你陪葬的,我们之间照理说是残害和被残害的关系。你别再这么称呼我了,我跟你说,不是谁都有资格管我叫娘子的。”
谢邀沉吟了片刻,“你心里只有楚王吗?”
公主毫无疑问地点头,“没错。”
“可是楚王并不喜欢你,我在墓里都听见了。”
被人揭了伤疤,公主枯着眉啧了一声,“这叫情趣,看来你不懂,我就不和你过多解释了。本公主着急赶往云阳,不能在这里虚耗时间,谢小堡主,麻烦让一让。”
谢家堡在泾阳也算名门望族,谢邀的出身让他顺风顺水了二十年,从未受过任何波折。本来以为这位膳善公主得知他死而复生,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的,谁知预料出现了偏差,她还是一心想着那个秃驴。
谢小堡主忽然对人生产生了怀疑,要是论先来后到,明明是他和公主先举行了仪式。哪怕他当时躺在棺材里,也是光明正大,合乎公序良俗的呀。
“你不能这么对我。”谢邀说,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遭遇背叛的忧伤。
那些打斗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放慢了过招的速度和力度,十几只耳朵竖得笔直,分明在偷听这里的进度。
谢邀对于被拒,倒没有特别大的愤怒,无非人生计划被打乱了而已。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手下看笑话也不太好,于是他灵机一动,说这样,“做不成夫妻,结个异姓兄妹好吧?谢某人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地位……”边说边压低了嗓音,“给个面子。”
那自然是没说的,亲戚不嫌多,公主蹦下车,爽快地对着长天跪下了,“今日我和知虎兄结拜为兄妹,愿天地作证,当哥哥的不能对妹妹起歪心思。”
谢邀撩袍下跪,“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世上无人再敢欺负公主殿下。”
双双磕头拜下去,就算礼成了。
公主站起身,拍了拍膝头道:“知虎兄,我们的钱袋,该还给我们了吧?”
谢邀说:“好的,姐妹。”将那个绣着对眼纹的袋子交到了她手上。
绰绰和有鱼惊呼起来,“原来一切都是小堡主设的局?”
谢邀两眼一弯,“这不是为了安排公主画纸人,勾起公主陪葬的回忆嘛。”说完怕公主追究,不敢再继续下去了,十分体贴地说,“既然我都追到这里了,不如送你去云阳吧!姐妹你要是能把楚王拿下,他就是我妹夫,以前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