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吓了一跳,“大娘子快别这么说,我料他是顾念易公的恩情,格外照顾易家小娘子,哪里有入赘的意思!咱们家如今只他一个,全家都指着他呢,他要是胡来,那……那……”
那什么?这啊那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唐大娘子对这姚氏算是无话可说了。
细想想,满腹牢骚,唐大娘子从她脸上调开了视线,嘴里嘀咕着:“不尊父母之命,也不奉养父母,官家赏了那些钱,咱们一个子儿都不曾见着,怕是全填了易家的窟窿。那宅子购置了好几日,你几时听他说请咱们过目了?我看他就是个倒插门,你就不必为他说好话了。”
姚氏束手无策,“那大娘子说怎么办?他虽是我肚子里裹出来的,毕竟记在大娘子名下,还是要大娘子做主才好。”
唐大娘子冷笑连连,“他眼里有我这嫡母,我岂不烧了高香了!那日刚买下易园,回来就说了,易园是恩师老宅,里头还供奉着恩师的灵位,外人不宜惊扰。咱们都是外人,只那易小娘子是内人……啧啧,可不是要成内人了么!”
姚氏听了,竟去琢磨起了那位易小娘子,不知是个什么模样,性情好不好。
唐大娘子见她走神,就知道别想从她嘴里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还得自己发话,冷声道:“明日抽个空,去界身南巷一趟,咱们自家的产业,还不兴咱们自己去瞧瞧?”
姚氏听了连连说好,园子不园子的还可另说,最要紧的是去见那易小娘子一面。二郎不声不响,心里最有成算,眼光也高得很,既然如此顾念易家,想必那易小娘子一定非同凡响。
第41章
第 二日早早起身, 将李度送到了大门外。李度身上担着个可有可无的小差事,每天还是要例行上值的,临走之前再三叮嘱唐大娘子,“把这事给我细细分辨清楚, 要是遇上那个小畜生, 问问他眼里可还有爹娘,知不知道什么是孝道。”
唐大娘子不耐烦应了两声, 夫妻这么多年, 还不知道他?他是个没用的炮仗, 砰地一声蹦到半空中, 声势浩大却不顶什么用。炸过了,以悲怆的姿势砸在地上,被清扫大街的闲汉扫进簸箕里,倒进灰堆,着实英雄气短。
所以大多时候, 唐大娘子还是以安抚他为主, 先把他送去上值要紧。等他走远了, 转身返回门内, 后巷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略收拾收拾, 就带着姚氏出发了。
“今日是单日,官家视朝, 二郎应当不在。”姚氏看了唐大娘子一眼, “大娘子可是要去和易小娘子理论?”
唐大娘子拉着脸, 半晌才道:“我与她理论什么?不过是去瞧瞧自家的产业, 料她不会作梗。”
清早的内城, 比起外城要繁华得多, 满大街热气蒸腾,从街道上走过,简直像在云雾中穿行。界身南巷边上的那条街,叫做热闹街,那是街如其名,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全是经营早市的。什么煎白肠、灌肺、炒肺,还有各色粥类、蒸饼、汤饼,一路行来,车舆里装满了世俗的香气。
易园因离这小吃街很近,早上小娘子若是要换口味,临时也到热闹街上去采买。今日恰好她吵着要吃笋泼肉面和糍糕,午盏赶早出来,让店家送进府里。一回头,正看见一架马车从身后经过,车辕的灯笼上写着管城开国子府,午盏愣了片刻,一下想起来,那是洪桥子大街李家的马车,忙往店家的钱盒里扔了十文,匆匆拐进小巷,赶回了易园。
明妆刚起身不久,换好衣裳盘坐在圈椅里,正等着小吃店送汤饼进来,听见外面脚步急促,忙探身看,却是午盏提着裙子跑进来。
“我的汤饼呢?”她望眼欲穿。
午盏说:“小娘子别管汤饼了,李家来人了。”
明妆迟疑了下,“哪个李家?”实在是姓李的太多,李宣凛姓李,李霁深也姓李。
午盏跑得气喘吁吁,“李判家,洪桥子大街的李家。我看见他家马车经过热闹街,想是往咱们府上来了,小娘子快预备预备,万一那位大娘子登门,咱们也好应付。”
明妆直起腰,忙下地穿上了鞋,还没来得及说话,婆子就进来通禀,说开国子府上两位夫人来了,请小娘子赏脸一见。
明妆回身问午盏:“两位夫人?难道李判的小娘也来了?”
午盏想了想,说八成是的,“官家不是封赏了李判嫡母和生母吗,如今家里可不就是两位夫人,小娘也不能称小娘了。”
这么一想,那可得要审慎起来,唐大娘子不重要,但李判的母亲不能等闲视之。于是吩咐将人请进花厅,又让女使过西边园子,把老太太也请来。待一切安排妥当,方带着赵嬷嬷去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