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站起身道了个是,其余众人也慢慢起身,慢慢散了。
其实大伙儿都知道,往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会是凑热闹的陪客,这翻牌子的流程也不过是个形式,是给不死心的自己,一星微茫般的希望罢了。
还是照旧,怀恩引老姑奶奶进皇上的寝殿,正在她琢磨是该先上床呢,还是该老老实实坐在床沿上等他时,他已经洗漱完进来了。
这回是直接穿着寝衣进门的,见她还站在那里,纳罕地问:“怎么了?要朕替你更衣?”
颐行的动作略慢了点,他果真就上来替她解纽子,一面说:“我今儿过慈宁宫,替太后瞧了脉象,湿寒越来越轻了,过不了两日就会大安的。先前在承德,真吓着我了,那么重的病势,我只是不便说,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怕要出事儿。”
他替她脱了罩衣,又拉她坐下,她蹬了脚上鞋子说:“我今儿请安,太后和我说了好些话,中气显见的足了,脸色也好起来。云嬷嬷说,如今一天进五六次米汤,都能留住,这可是天大的喜信儿。”
皇帝抿唇笑了笑,“里头有你的功劳,你服侍太后一场,太后全看在眼里,今儿还和我说,纯妃是个好的,不单有孝心,也有掌管后宫的能力。说等她身子略好些,就挑个黄道吉日晋你的位分。”
说起晋位,老姑奶奶就高兴,“这回我能和裕贵妃平起平坐了,见了她也不必行礼了。”
皇帝说岂止,“她得向你行礼。太后说了,宫里得有个好好管事的人了,这两年宫务看着有序,那是该揪细的地方没有深挖,要是掏出来,只怕也像老荷塘的泥一样,臭不可闻。太后的意思是,晋皇贵妃位,摄六宫事,先历练上一阵子再说。”
颐行盘腿坐在床上,乍听晋皇贵妃,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我进宫就是冲着这个位分,如今真办到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皇帝松散地靠在大引枕上,一腿支着,一手抚着膝头,还在为她的擢升之路感慨,“从宫女到皇贵妃,只花了八个月,就算脚踩西瓜皮,也没你升得快。”
颐行抱着他的胳膊龇牙,“还不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吗。”
做官还得办差呢,她这程子一直陪在太后身边,他也因太后病势重,一直没顾上别的。今天恢复翻牌子,才想起自己又旷了好些天,这就有些委屈了,一定要拉住她,好好说道说道。
“朕的苁蓉,都快开花了。”他小声说。
颐行讶然,“为什么呀?”
他说:“想你想的。”
颐行红了脸,这人,老爱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她扭扭捏捏,替他抻了抻交领,皇帝最喜欢看她使这些小意儿殷情,便问怎么,“不伺候朕就寝?”
老姑奶奶又是一番扭捏,然后翘着兰花指,扒下了他的衣裳。
第 85 章(轻舟已过万重山...)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再不是没侍寝之前那样,楚河汉界各占一边。就是要紧紧抱着,紧紧纠缠, 来这人世间一遭儿才不冤枉。
他拱在她胸前, 恬不知耻地说:“你老要做长辈,看见了?这才是正经老姑奶奶该干的事儿。”
她红着脸,轻轻拍打了他一下, 心里头是足意儿了, 就那么闭着眼, 随他的撩拨,行走在浪尖上。
万岁爷这回显然是研习过了, 很有一股爱匠精神, 不急不躁地, 充满禅意地, 慢慢在她身上四处点火。鉴于前两次都不怎么美好的体验,颐行缩了缩, 终究还是有些怕,皇帝拍着胸脯保证,这回必定得趣,说得满脸正经,言之凿凿。
没办法, 好歹得试一试,毕竟还得靠这个怀皇嗣, 靠这个升官发财大赦天下。且瞧他这么得人意儿,疼点儿也认了吧!
于是老姑奶奶上刑般躺平, 说:“可得温存点儿啊,再弄疼了我, 我会忍不住一脚把您踹下去的,到时候您可不能怨我。”
皇帝说知道了,看一眼横陈的老姑奶奶,这玉雕一样的身段,让他的心头和鼻管同时一热。
忙捂鼻子,还好没在她面前丢丑,于是小心翼翼挨上去,充满爱意地绵绵吻她。老姑奶奶哪儿有那么丰富的经验能和这人抗衡,不一会儿就七荤八素了。
这回大约是地方对了,老姑奶奶爱这种锦绣堆儿里的翻滚,水到渠成地,轻舟已过万重山。
真真好风景呀,山崖两畔碧峰对磊,大江在悬崖绝壁中汹涌奔流,宝船行进也畅通无阻。
殿里守夜的红烛只剩下一盏,就着胭红的光,他看见老姑奶奶的脸,那小脸儿上有一种难以描绘的媚态,他在激荡中贴着她的耳垂问:“好不好?”
她伸出一双手臂搂住他,闭着眼睛道:“别说话。”
总算这小小子儿也有说话算话的时候,这回没蒙她,原来用对了方法,里头确实有不可言说的痛快。
第二天的老姑奶奶,娇艳得像朵花,百依百顺地替他穿好了衣裳,送他出门临朝。
皇帝迈出门槛回头看她,腿肚子里一软,忽然崴了一下。怀恩忙上前搀住,说:“万岁爷留神。”
皇帝正了正颜色,带着点儿解释的意味,“朕没用早膳。”
多年来都是怀恩近身服侍,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饭而腰腿酸软,难道怀恩会不知道吗?
皇帝抬眸和怀恩对视了一眼,怀恩什么也没说,同他相视一笑。
老姑奶奶有特许,用不着巴巴儿跪在九龙辇前恭送他,所以只是隔窗看着他去远。当然再睡回笼觉是不能够了,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在床上躺了会儿,就得起身上太后跟前请安去了。
太后这些年习惯了早起,即便身上不豫,不能礼佛,也是早早儿穿戴整齐了,坐在南炕上等着接见四妃。
颐行因来得略晚了一步,进门时那三妃已经在太后跟前坐定了。于是小刀嗖嗖剐骨割肉,恭妃笑着说:“纯妃承宠,果真是忙坏了,连请安都能误了时辰。”
上房的高案上就摆着西洋钟,长着翅膀的光屁股小孩儿左右摇晃着,瞧瞧那两根细针的指向,要说误了时辰,实在是睁眼说瞎话。
可颐行不辩驳,她上太后脚踏前请双安,说:“奴才来晚了,是奴才的闪失。老佛爷今儿身上怎么样?昨夜喝了几回水?起了几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