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书库 > 乌金坠(170)

乌金坠(170)

作者:尤四姐

不光和妃愣住了,  连鹂儿也一并愣住了,  好半晌摇了摇她的胳膊说:“主儿,  当初太后就是从贵人位上一步登天成了皇贵妃,  待孝靖皇后梓宫入山陵奉安后,次年正式册立为继皇后的。”

和妃茫然点头,  定了定神才又道:“你的这些话,非同小可,可有其他人证物证,来证明你说的都是真话?”

彤常在说没有,“没人会为我作证,  如今夏益闲那贱人已经稳坐太后宝座,与皇上母慈子孝天下共见,  谁会站出来为一个区区的行宫老人儿说话,公然与当今太后为敌?我也是存着大海捞针的心,  来这园子里碰碰运气,因听说皇上带着宫眷来承德避暑,  但凡我能撞见一位好心的娘娘替我传句话,那我这辈子就有了指望,也不枉我在行宫苦守了这二十二年。”

和妃听她说完,心里升起一线说不清的激动来,这事儿是被自己遇上了,如果换个人,又会怎么想?是将这大胆的老宫人扭送查办,还是同情一把她的遭遇,将听来的见闻呈报皇上?

反正好惊人的内/幕啊,事关皇上身世,她得好好掂量掂量其中利害。

她的犹豫,彤常在看在眼里,趁热打铁道:“娘娘,您是善性人儿,和我有缘,否则老天爷不会让我遇见您。您只要在皇上面前提及我,让我有见他一面的机会,到时候我们母子相认,您就是我的恩人。”

这话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和妃也有她的考虑,现如今这位太后对自己平平,甚至可说是忽视,平常赏赐怡妃和恭妃些皮子、吃食什么的,从来都没有她的份儿。如果眼前这位当真是皇上生母,那才是实打实的太后。一旦皇上认母,自己在皇上跟前就立了大功,与这位太后也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关系,到时候晋个位分,封个贵妃,总不为过吧!

她思绪纷乱,没有立刻应允,彤常在便向她跪拜了下来,更声道:“娘娘就瞧着我可怜吧,不必和皇上提及实情儿,没的真啊假的,连累了娘娘。您只说遇见先帝爷后宫老人儿,有些旧事要向皇上陈情。只要他答应见我,其中缘故我自然向他说明。”

和妃见状斟酌再三,让鹂儿把人扶了起来。

“这件事儿关系重大,我确实不便向皇上禀明内情。就如你所言,至多在皇上跟前提一提,但上意难测,皇上究竟愿不愿意见你,我也不敢下保。”

彤常在千恩万谢,说这就够了,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可惜她专程为这件事跑了一趟,皇上非但不好奇,还把她臭骂了一顿。这事儿就这么黄了,着实让她既憋屈又不甘。原本翻了篇儿也就算了,可今儿在太后那里又让她受了这好些气,果然她和太后是合不到一处去的,要是能看见这位太后倒台,倒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你去,想个法子知会彤常在,就说皇上不愿意见她,让她再略等些时日。既然人在承德,少不得有游玩赐宴的机会,届时再找时机让她在皇上面前现身。人说子不嫌母丑么,就算她如今弄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太后作的孽。我倒要看看,皇上究竟是维护太后,还是会为生母主持公道。”

鹂儿口中应是,心里其实还是觉得有点悬,便道:“主儿,这是惊天的大事儿,咱们是不是再慎重些为宜?仅凭那个彤常在一面之词,就断定她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过于武断了?”

和妃瞥了她一眼,曼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怕吃不着羊肉还惹一身骚。我这会子是不打算明面儿上掺和进去了,就在暗处使把子力气,让彤常在知道我帮了她,就成了。至于太后和皇上,到时候咱们就坐山观虎斗吧,想想也怪热闹的。”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豁然觉得天清地也清了,慢慢游走在这景色宜人的园子里,慢慢走远了。

猫在一旁的荣葆,这才回身赶往“一片云”。

进了院子就见老姑奶奶正坐在洞开的南窗底下吃刨冰,银朱苦口婆心劝着:“行宫里头不热,您这么贪凉,没的肠胃受不住。还是别吃了吧,我给您撤下去,您吃点子点心酥酪什么的也成啊。”

老姑奶奶却扒拉着碗,说:“我再吃一口……”最后还是抵不过银朱的抢夺,看着远去的银碗咂了咂嘴。

荣葆进去打千儿,“主儿,奴才回来了。”

荣葆是今儿一早奉命出去打听前皇后消息的,外八庙虽大,却也有总管事务衙门。他出了行宫直奔那里,不说自己是宫里出来的,只说是路过做小买卖儿的,好奇前头娘娘的事儿。花了几个子儿请办差的苏拉和阿哈喝凉茶,可是套了半天话,竟是一点儿皮毛都没摸着。

“前头娘娘,别不是不在外八庙吧!要不这么大的事儿,那些干碎催的怎么能不嚼舌头?”荣葆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子,又道,“况且外八庙都是藏传的佛教,凉快的三季倒还好,一到大夏天,那些喇嘛上身斜缠一道红布,光着两个大膀子,前头娘娘要是在,那多别扭得慌,万岁爷能把她发配到这地方来?”

颐行也有些糊涂了,她早前只知道外八庙尽是寺庙,女眷在寺里借居修行也不是奇事,但这会儿听荣葆一说,全是大喇嘛,那就有点儿奇怪了。

皇帝的脾气,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小心眼儿又矫情,像那些细节,他未必想不到。知愿好赖曾经是他的皇后,他把皇后送到那群光膀子喇嘛中间,多少有些不成体统吧!

“难不成是另设地方了?”她开始琢磨,“打听不出来,想是人不在寺院里,只在外八庙地界儿上,所以宫里含糊统称外八庙,皇上压根儿没打算让尚家人找着她。”

荣葆想了想道:“主儿说得有理,等明儿奴才再出去一趟,带几个人上附近村子里转转,万一碰巧有人知道,就即刻回来向主儿复命。”

颐行倚着引枕,叹了口气,“只有这么办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可惜撬不开皇上的嘴,要是他肯吐露个一字半句的,咱们也用不着满热河的瞎折腾了。”

荣葆说没事儿,“奴才闲着也是闲着,跟主儿上承德来,不就是给主儿办差来了吗。”说着回头,朝门外瞧了一眼,复又压低了声道,“主儿,奴才回来经过月色江声东边的园子,听见了些不该听的话,您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