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渥听了发笑,“那也未见得,很多男人明知道女人有意撒娇,却还一径顺从着,是夫妻间相处的乐趣。你让他推拿,官家怎么说呢?必定让你碰钉子了,是么?”
她慢慢摇头,“就是没有才奇怪,他不声不响地,真替我揉了一会儿。那时候我浑身都起栗了,这人真奇怪,和我设想的不一样。刚才我问他对我是什么看法,他说他爱慕我,问我信不信。”
春渥吃了一惊,“那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不信了。”她冷笑一声道,“我和云观的事他耿耿于怀,什么爱慕不爱慕的,这么说不过是为羞辱我罢了。”
“可是官家没有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春渥试探道,“何不好好待他?圆房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有了夫妻之实,你与怀思王就再无关系了。”
她显然不愿认同,“这事我早有准备,即便和他……也是迫于无奈。”
春渥怜悯地看着她,青梅竹马的感情再深,总深不过那个与你有肌肤之亲的人。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和亲,因她爹爹过世,像马摘了辔头,没人能管束得了她。加之她生母怂恿,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不是个傻子,只是缺乏人引领。等哪天开窍了,想明白了,一定活得比现在快乐。
不过她生来固执,多说了恐惹她厌烦,不在她耳边絮叨,她自己反而能拿主意。果然她在屋里转了一阵,仍旧推窗看,今上还在那里,高高伫立的桅杆顶上升着一盏灯笼,透过雾气虚虚虚实地照亮那片露台。她思量了片刻,转身出门,也未交代什么,提裙下楼去了。
第22章
春渥站在窗后目送她,她出了倚翠楼循水榭而去,人在灯火与云雾间穿行,在这月上中天的时候,有种玄异出尘的味道。
“官家还不睡么?”她缓步而来,左顾右盼,艳羡地嗔怨,“这里比我的倚翠楼好,我更喜欢这里。”
他坐在竹榻上,手边一张矮几,几上供着茶壶茶盏。提起茶壶倒上一杯递与她,“原本倚翠楼是我住的地方,如今让给你,你倒嫌它不好?”
她接了捧在掌心,这露台上的木板打磨得很滑亮,也不需要杌子了,在他榻旁席地坐下。身子斜斜倚靠着,同他相距不过一尺远。她善于用这种柔软的小动作震动人心,让人觉得她是驯服的,不具备攻击性。今上垂眼看她,就算知道她是刻意,次数多了便习惯了。
她拢着茶盏,杯口热气袅袅升起,回头笑道:“你若是还住在倚翠楼,我一定也会觉得倚翠楼更好。不用管我,我就是眼热你。就像小孩子,别人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
她语带双关,他不是听不出来,却也并不生气。放眼望远处,随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今晚便在这里睡吧。同我在一起,还会觉得眼热么?”
她笑得愈发柔艳,低下头羞答答道:“春妈妈还在等我,我出来时没同她说……”
“苗内人不知道你是我的皇后么?做娘子的到郎君身边来,留下共度良宵,还要知会底下人?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他不像在开玩笑,秾华觉得自己有时就是在引火烧身。她似乎极爱招惹他,不一定时时刻刻带着要杀他的心,看见他那种淡淡的模样就觉得不顺眼。软刀子戳他两下以求解恨,可是几回交锋下来,刀把不知什么时候就捏在人家手里了,到最后被反将一军,还得自己收拾残局。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发了话,就没有她推脱的余地了。他不排斥她,这点倒很好,慢慢接近,慢慢放下防备。现在的憋屈不过是积累,总有让她扬眉吐气的一天。
她把手肘支在榻头,偏过身,软软偎在上面,“我领命就是了,你莫怪罪春妈妈……官家,咱们在这里住几日?”
他说:“三日,时候太久,朝中政务无人主持,回去之后又要不得安睡。你若是喜欢这里,多住两日也可以。到时候回禀孃孃一声,请她率娘子们一同来避暑吧!”
她想了想说不,“禁庭人都走光了,只剩你一个人么?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孃孃和娘子们常住也不要紧,我却不能。我要和官家在一起,还要照顾官家的饮食起居。”
他微微睨起眼打量她,她满脸真挚,很像那种急欲做贤妻的样子。他牵动唇角,却没有笑出来,“皇后,你这样体贴,会叫我疑心你喜欢我。”
她讶然看他,他在夜色里的脸中正平和,有俊朗的五官和多情的眼神……她的耳根辣辣热起来,轻声说:“喜欢你……我嫁给你,为什么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