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这番话果然挑起了太后的怒火,太后耽耽盯着秾华,厉声质问道:“皇后可看见了?送来的羹里有毒,你对这一切作何解释?好在我来得及时,若晚了一步,恐怕要替官家收尸了。你一直在官家左右,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秾华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让她解释,连她自己都摸不清首尾,如何解释?她惊慌失措地回身望今上,“官家……臣妾是冤枉的。”
太后冷笑一声道:“你是冤枉的?不是你指使,你身边的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官家哪里亏待了你,你要这么害他?”扬声唤人,外面涌进十余个内侍来。她指着地上的阿茸道,“叉起来!说,是不是皇后授意,让你这么做的?”
阿茸面色惨白,只是摇头,“婢子没有下的毒……婢子不知道……”
“嘴硬!”太后咬牙道,“不说我便奈何不得你么?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内侍卷起袖子,一掌下去便打得阿茸颊上坟起老高。秾华看得心都缩起来,颤声道:“不要打她,还未问明为什么要打?”转身哭道,“官家……官家,你不相信我么?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对你的心你不知道么?”
他脸上森然,定定望着她,哑声道:“就是因为我太相信你了。皇后,自那日起我便没有怀疑过你,可是今天的事怎么解释?我给过你机会,你我夫妻有话不必讳言。对我来说,面对这样的现实,残酷程度不亚于凌迟。可是……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是出于真心么?”
秾 华瞠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明白了,他大约觉得她和云观合起伙来使了一出苦肉计,就是为了让他相信她已经放弃原来的感情,真心实意接受他了。她简直百口莫 辩,她以为他会懂的,可如今看来不是。他曾经离鬼门关一步之遥,换做任何人都会后怕,会愤怒。所以他不能原谅,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她失望透顶,她是拿真心待他的,终究遇见了沟坎,人的第一反应是保护自己。她含泪望着他,“我该同你说的话都说了,你若信不过我,不是对我的怀疑,是对你爱情的怀疑。”
喉 头有滚动的腥甜,他不敢说话,怕一张嘴便会喷出血来。身边的谋臣曾劝他留心皇后,他根本没将这话听进去。他觉得自己了解她,她是这世上最单纯剔透的人。她 藏不住心事,爱和恨同样分明。可是他错了,之前种种都是做给他看的。不与云观反目,怎么能博取他的同情和信任?她是甘愿被劫持的,云观脱身后却要带走她, 然后在半道上扔下他,绕这么一个圈子,是为了赌一把,赌他割舍不下她。为什么云观次日便还朝?因为今上若是死了,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继位者第一时间站出来 主持大局……好个算盘,皇后肩负的责任重大。做他的皇后委屈了她,她还是愿意同青梅竹马在一起,她不要他。
“我的爱情……是个笑话。”他控制不住嗓音,有些哽咽扭曲。可是即便再落魄,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颜面尽失。他调过视线寒声吩咐,“这里没有贵妃什么事了,你回宜圣阁去吧。”
贵妃甚觉遗憾,这么一出好戏,错过了真是可惜。他到底还是护着皇后的,不过无妨,就算他念旧情不处置,还有太后。若小看了太后,那才是天大的错误呢!
她敛裙应个是,再看皇后一眼,却行退了出去。
内侍掌刑已经停下了,阿茸被打得两腮青紫。秾华心里牵痛,然而自身难保,生与死都捏在别人手上,只有听天由命了。
太后端坐在圈椅里,尖声对阿茸道:“还不说么?我知道你只是个婢女,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若受人指使,说出来,你是从犯,或者还能捡回一条命。”
阿茸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抬起头看秾华,眼里蓄满了泪。缓缓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后要我招供什么?”
太 后狠狠瞪着她,“从殿门到内寝六丈路,这段路上无人侍立。你把羹端来,先由尚食尝了,再交由录景查验。过了前面两道,后面就安全了。你入寝殿的途中袖里藏 毒,趁人不备洒进羹中,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曾想最后又遇一道,导致功败垂成,我说得对不对?”言罢对秾华道,“皇后无需再隐瞒了,皇后与宁王的私情,莫 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在绥国便惺惺相惜,你入禁庭,就是为了谋害官家,助他复位,我猜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