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伙过日子,太多的不容易,天家就是这样凉薄。她如今要和皇后比个高低,倒不是旁的,男人大家共有,她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要被万事都不及她的人压一头她这人自小好强,如果爱情上能有慰藉倒也罢了,但是没有。因为缺乏“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所以更要计较,填补亏空。
肩舆穿过近光右门,到月华门前时她叫慢些,撑着一边扶手探身看,巍巍天阙之上是飞扬的重檐庑殿顶,琉璃瓦被雪覆盖着,露出斑驳的明黄。她努力的张望,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天子坐明堂,要见一面何其难。贵妃自嘲的笑笑,等着盼着,他在那里,不见你便是咫尺天涯。刚才琼珠的话怎么叫她这样生气呢也许是出于嫉妒吧说来可笑,贵妃嫉妒宫女,叫人知道了多跌分子嫉妒里羡慕的成分占了一大半,能和皇帝独处一昼夜,多大的福气啊晋了位得守规矩,其实还不如在身边伺候着,就做个低等的女官,时时刻刻能看见。
心思冗杂间肩舆到了寿康门前,她由宫女搀扶着下了辇,进门是一架照壁屏门,绕过去,老远就看见了太皇太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孙大用。孙太监一抬头瞥见她,忙脚下生风的迎上来,就地打一千儿,笑道,“贵主儿真有心,早间才请过老祖宗安,这会儿又来了。天儿冷,贵主儿仔细身子骨。主子圣驾回銮,可有贵主儿忙的。”
贵妃一哂,“我有什么好忙的,闷吃糊涂过的人,也就老祖宗这儿能走动了。”
孙大用听着声口不好,也没敢多言,前面开着道儿把贵妃迎进了西配殿里。那儿太皇太后正和皇后及几位宫外来的诰命打雀牌,嘻嘻哈哈的一大摊子人。贵妃脚下顿了顿,手里捏着的帕子往葡萄扣上一掖,接过了嬷嬷手里的盒子便迈了进去。
人未到声先道,做出快活的声气儿来,一头把盒子交给寿康宫里女官,一头笑道,“今儿真齐全,六婶子和四姨挺长时间没进宫了,我才刚还念着呢,没曾想说到就到了。怎么不叫我去雀牌我也爱,单绕过我,怕我没钱是怎么的”她是场面上人,交际应酬是好手,边说边给太皇太后蹲福,给皇后蹲福。
六王福晋和四公主都是老辈儿里的亲戚,走得勤,彼此都相熟的,因笑应,“可不,上回你输了一袋金瓜子,敢情越输手越痒痒你才做完月子,不叫你是体念你,让你好好将养着。陪着我们坐半天,没的往后腰疼。”
“那是后话,我牌瘾来了可管不了那么多。怕我没钱,我们主子娘娘有。”她的丹凤眼朝皇后一飞,故作亲热道,“我们娘娘最心疼我,能瞧着我两手空空的和长辈们来牌”
皇后是端方的人,很看不惯密贵妃的轻佻劲头。分明不对付,偏要不伦不类的装着,真叫人硌应死了。她溜肩往边上让让,“这话说的富户哭穷,可叫我怎么瞧你”
太皇太后喜欢热闹,大家说说笑笑蛮有意思。转过头吩咐身边嬷嬷道,“今儿高兴,你去给小厨房传话,都留在我这儿用膳,叫加几道菜来。”一桌子八个手洗牌,密贵妃挨在她身后坐着,太皇太后仰脖问,“你主子今儿回銮,说忙,还没上我这儿来,你见过没有”
贵妃摇摇头,人多不好说破,只道,“听说英吉利的洋人纳贡来了,六部、军机处、上书房的人都在乾清宫忙呢主子不召见,奴才没胆儿过去,回头又要问我不宣自来的罪,扣我半年月例银子。”
六王福晋笑起来,“这也就是面儿上做给人瞧的,转手赏两盒首饰,什么都有了。”
太皇太后扶扶头上万寿钿子,瞧了她带进来的盒子一眼,“那是什么”
贵妃哦了声,“前几天四阿哥百日,成妃娘家哥哥托人送了一尊佛进来,我瞧做工好,送到老祖宗这儿供奉,算我和四阿哥的孝敬和功德。”
她招人来,把盒子打开给太皇太后过目,大伙儿探脖掌了掌眼,一看之下都说好。带皮的羊脂玉籽料,两尺六分高。佛身白得冻蜡似的,底下很花心思,枣红皮正好雕成了莲花座。这样的东西太难得了,不知要比黄金珍贵上多少倍。大家啧啧的赞叹,贵妃笑道,“送这佛也讨了巧了,往后我就跟着老祖宗礼佛,主子有业障,也好求佛祖帮着消灾解厄。”
太皇太后是个精明的老太太,密贵妃说了这么一句,她就知道她话里有话。面上没表现出来,照旧的抹牌胡牌,隔了一会儿才道,“上回你给我的佳楠念珠不知怎么了,浸了水颜色发乌,香味儿也没了,亏你还说是暹罗进贡的上品,回头跟我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