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又开始剧烈震荡,月徊因担心,仰脖儿大哭。女孩子哭起来真比外头的狂风骤雨还吓人,梁遇以为她害怕,切切安抚着:“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哥哥在,别怕……别怕……”
“我那是害怕吗,我是担心您的伤啊。”她摸又不敢摸,唯有抽泣着呜咽,“您不能出事儿,不能丢下我,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那种依恋是打在他心尖上的另一种疼,抓挠不着,又无处不在。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他可能有些恍惚了,就连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都能让他看呆。
“月徊……”外面凄风苦雨,她就在他面前。他抬起手捧住她的脸,手上带着血,擦过她眼角的泪,留下一层薄薄的胭脂一样的嫣红。
那肉肉的小圆脸儿,在他掌下像个饱满的花苞。她眉眼楚楚,含着泪的眼睛愈发深邃,他要溺进那片泪海里去了。遇上这样的风暴,身上又受了伤,能不能扛过去都是未知,他忽然觉得现在如果不说,将来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手开始颤抖,手指连着他的心,心也在不住痉挛。他轻声说:“月徊,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月徊隐约察觉了不对劲儿,可她觉得这种不对劲儿一定是哥哥伤得很重,重得要不行了。她大泪滂沱,“别啊,您福大命大,一定会扛过去的……”
可是他的脸却靠过来,近得与她呼吸相接。月徊还没闹明白,他的唇便印在她唇角,然后一点点挪过来,喃喃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早就想了……爹娘宽恕我……”
梁遇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是精致人儿,口唇有兰花般的芬芳。月徊被亲得慌神,想推他又不敢,便惊愕着、木讷着,大睁着眼睛,看他一次又一次,从最初的柔情万千,变成了后来泄愤式的蹂躏。
外面巨浪滔天,都不及这一连串的亲吻让她害怕。月徊又要哭出来了,虽说她曾无数次肖想他,时不时地揩点儿油,梦里有贼心没贼胆儿……可这回不是梦啊,它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她觉得羞愧,觉得难堪,甚至觉得恶心。
是不是太监做得久了,连天道伦常都不顾了?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第72章
“这是叙州的规矩吗?”月徊结结巴巴说, “哥哥能……能这么……对妹妹?”
可是梁遇没回答,那双手从她脸颊上移开,似乎也惊惶于自己的所作所为, 撑着身子退后了些, 然后握起拳,郁塞地撑在了地板上。
船身还在猛烈摇晃, 舱里的风灯挂在铜钮上, 左右也不住摇摆, 发出咯吱的声响。
忽然灯从挂钩上落下来,因下半截装满了煤油,一旦和明火接触,后果不堪设想。梁遇本能地去接, 只是这一举动牵扯背后的伤,疼得他几乎落下泪来。缓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来, 然后最后低头吹灭灯火, 随手把灯搁在了一旁。
舱房里暗下来, 这种时候唯有昏暗能掩盖羞耻。背上奇痛,又有淋漓的血流下来,背上复湿了一层,但比之疼痛,更令他煎熬的是刚才的一时冲动。不敢回想, 回想已然无地自容, 他究竟做了什么,明明已经忍耐了那么久,为什么到这刻又前功尽弃了。
其实他心底里, 对月徊的渴望从来不死,南下途中发生些什么, 也是他暗暗期待的。这次剿灭乱党不过是种手段,一则让皇帝有限地自由几日,二则替司礼监立功立威,三则就是为离开那座城――只要从里头出来,他就不是梁日裴,她也不是梁月徊了。
他总在期待,在他彻底掌握住大邺王朝的实权后,能让自己的人生也有个圆满,这圆满不能靠别人,只有靠月徊。然而他又煎熬,日夜经受良心的谴责,他怎么能对那个自小依赖他的孩子生出非分之想。就算他们不是亲兄妹,彼此间的情义也和亲兄妹无异,将来逢年过节爹娘灵位前叩拜,他怎么面对二老?
可他管不住自己,他是个私欲太盛的人,炼心曾说他凡心大炽,给了他一串菩提。这些年他佛也念了,经书也抄了,连菩提都盘出了包浆,本以为控制住了心性,却没想到,他的凡心大劫应在了这里。
刚才那吻,心里虽后悔也羞惭,但在蒙蒙的,她看不见的光线里,却仍像尝到了鲜血滋味的兽,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月徊已经傻了,她被颠到墙根儿,就呆呆坐在那里发怔。他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难以启齿,伤口的痛也让他晕眩,便顺势靠向另一边,虚弱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