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陆骁拎了拎裤腿,蹲下去,手掌摸上三宝的后脑勺,揉了两下,低笑:“那要好好读书,考军校,可不能像今天这样把脑袋随随便便卡进去。”
莫名柔和。
南初想,他以后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儿?
三宝:“好吧,今天又给你们添麻烦啦!”
林陆骁摸他脑袋:“你老这么调皮,我工作量倒是多了不少。”
院长笑笑,从后头走过来,“陆骁,不留下吃饭?”
这家福利社的院长是早年林陆骁爷爷的老战友,小时候林陆骁不懂事儿跟大人们扯皮的时候,林清远就威吓过要把他丢进福利社,院长也算是看着林陆骁长大的。
林陆骁站起来,“得回队里,下次再来看您。”
院长和蔼地点点头,随后看向南初,“你呢,要不要留下来吃点?”
南初:“下午还有通告,我车在楼下等,等会去看看宝树,马上就得走。”
院长点点头,有些欣慰:“宝树念叨你很久了,去看看吧,我先带孩子们去吃饭了。”说完,院长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走廊上又只剩南初跟林陆骁,两人互视一眼。
林陆骁弯下腰去,收拾东西,声音清淡问道:“你在这干嘛?”
南初耸肩,无所谓地说:“做慈善啊,公众人物不都喜欢给自己立个慈善家的牌坊么?公司逼得。”
“慈善家?”
虽然不懂她个十八线有啥好给自己立这种牌坊的,但依着南初当时的表情,他也看不出异样,随便应了声,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南初乖张地笑:“好吧,偷偷告诉你,慈善是假的,我其实偷偷生了个孩子,怕传出去影响我的名声就扔在这儿了。”
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林陆骁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南初笑,“别看我这么年轻,我其实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
林陆骁没理她,嘲讽地勾了下嘴角,弯腰去抽绳索。
南初走到他背后,微微俯身,在他耳边低声:“什么时候有空?”
林陆骁站直,垂眼睨她,“都已经孩子妈了,你还这么空,不用陪孩子?”
她笑,“得给孩子找个爸啊。”
“……”
她是怎么理所当然说出这种话的,林陆骁觉得自己简直跟这女人不是一个星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居然还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孩子爸呢?”
南初叹息:“年少不懂事,跑了。”
“……”
林陆骁:“这么大事儿告诉我,不怕我给你捅出去?”
南初:“相信你呗,不然十六岁怎么跟你回家?”
林陆骁试着不让自己歪解这话的意思,可到了嘴边的话极其讽刺:“所以离开我家之后又去了别的男人家?还弄了个孩子出来?”
南初不答,看着他得逞地笑,那双眼尾很细,弧度柔和,上扬有点媚。
靠。
沈牧说得没错,套路确实深。
林陆骁不再作声,也不肯再搭理她,转头去收东西。
南初静看他一会儿,大概有点闲的,从衣服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刚靠上围栏,肩膀骤然一沉,刚低头,余光瞥到多了一只手,毫无防备之际,被人一把抓着给甩到边上去了。
林陆骁拽着她的肩膀,下巴指了指围栏下方空出的一块,“瞎的?空了没看见?”
南初叼着烟,看了眼围栏,吸口烟,仰着头吐了口气,沙哑的嗓音带了些懒散,
“你紧张我?”
林陆骁冷笑。
身后是午后的炙阳,火辣辣烧得人心焦,南初叼着烟忘了抽,烟头升着屡屡烟灰,灰烬四落,被他眼底的冷意给震慑到了。
“我紧张的是命。”
他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说:“每一条。”
说完,把绳索捆好,往肩上一挎,也不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南初怔在原地。
那声音里的温度,是身后的阳光也无法融化的。
以前林清远的书房里总挂着一句话。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
这句话真没错。
还记得他刚军校毕业那阵进入特勤中队还没多久,平林县特大地震,所有通往平林县的公路都疏堵不通,他跟着当时的中队长随了第一批空降军直奔现场,直升机降落时,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一眼望去全都是废墟,砖墙瓦落,灰白石砌,永远也数不清这下面到底掩埋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