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还是他,依然不关心别人死活。他只是对自家侄女这样而已。
林清远走了一会,和程元璟感叹起命运多难的大姑娘来。因为现在无人,林清远说话也不太顾忌,直接说道:“景行,说起你的大侄女,实在是可怜可叹。她明明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却因为被过继而搞得里外不是人,和哪边都没法真正亲近起来。”
林清远想起自己家的妹妹,更加唏嘘:“小孩子只有不被宠爱,才会过早地成熟起来。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哪个会十四岁就精通人情世故呢?等她好不容易定亲,结果还被男方退婚,用的还是一些子虚乌有、莫名其妙的理由。女子退婚对名声打击的厉害,在我家乡都是如此,更遑论等级森严的京城。唉,她明明是一个很难得的女孩子,却被这样耽误了。”
程元璟一直都懒得说话,听到这些话,他终于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林清远一眼。林清远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他不由问:“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程元璟不回答,反而问:“你对她的印象很好?”
这话虽然是问句,但是程元璟的语气中没有多少疑问。因为在程元璟面前,林清远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程大小姐算是这些年来我见过最独特的女子了。虽然我知道她根本不需要,可是看到她行事,总觉得怜惜。要是有人可以给她依仗,她哪里需要这样完美呢?每次看到她,就不由想起我的妹妹,她们年纪差不多大,性情却相差太多,怎么能不让人怜惜?”
程元璟知道林清远的这个“怜惜”,只是对妹妹、对晚辈的一种怜爱,和在路边看到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并无不同。可是程元璟知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子,就是从好奇和怜惜开始的。
林清远说完,发现程元璟的神情不太对,虽然他依旧古井无波,沉着冷静,可是周身的气势完全不同了。林清远吓了一跳,奇怪道:“景行,你怎么了?”
他现在的样子,宛如雄狮被人侵犯了领地一样,不动声色,可是暗中已有惊雷轰隆。
程元璟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来的又急又快,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裹挟了他的神志。程元璟自控能力极好,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和语气,滴水不漏,真假难辨:“你当着我的面这样点评我的侄女,还打算让我给你好脸?”
林清远愣了一下,顿时哈哈大笑。他以为程元璟在开玩笑,也跟着笑道:“景行你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的大侄女正值嫁龄,我昨天还收到家里的催婚信呢,说不定日后我就要拜托你来照拂了。”
林清远说完,别人没怎么样,他自己倒乐开了。程元璟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眼底似有暗流,又似乎只是阳光的阴影。
翟延霖老远听到林清远的笑声,走近了看林清远笑的正欢,奇怪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乐成这样?”
林清远擦干眼角的水花,马上就要将方才的事转述给翟延霖:“翟兄我和你说,景行竟然也有情绪化的时候,他刚才居然开玩笑,说……”
“林清远。”程元璟的声音响起,他说的不紧不慢,可是林清远顿时止了话,没有继续说下去。翟延霖看到更吃惊了,他探究地打量着程元璟,却什么都看不出来。翟延霖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们说什么话,居然连我也不能知道?”
林清远好玩归好玩,可是却晓得轻重,他知道程元璟没有开玩笑,他要是当真说出来,就要得罪程元璟了。然而翟延霖却是国公,旁人越是隐瞒,他越要逼人说出来。眼看气氛渐渐僵硬,程元璟说:“我个人的私事,向来不喜欢同外人道。蔡国公要真想知道,不如改天另外问我。”
翟延霖碰了个冷钉子,虚虚笑了笑:“原来是程九的私人事情,是我鲁莽了。”
唯有林清远听到,不受控地挑了下眉,悄悄回头看程元璟。他们方才谈论程瑜瑾,虽说女儿家的事情不好告诉外男,但是只要说一句“是关于程大姑娘的”,蔡国公也不会追着问。程元璟为何要这样强硬地终结话题,还说这是他的私事?
仿佛,是不愿意其他男人说起程瑜瑾一样。可是,程大姑娘是程元璟的侄女,还待字闺中急需说亲,介绍她的优点给另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不应该是好事吗?
林清远发现他看不懂的事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