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一个丫鬟上前,回道:“大姑娘刚才带着人出去了,说老夫人这里的厨房忙不开, 她回去取些东西。”
“多久了?”
丫鬟皱着眉想了一会, 不太确定地说:“大概有一刻钟了吧。”
程敏听到,越发生气:“大小姐走了这么长时间, 你们怎么不来禀报?”
小丫鬟低头诺诺听训,不敢辩驳。她心里也觉得委屈,大太太、二太太和姑奶奶谈得正欢, 她们怎么敢上前打扰?
然而这些话小丫鬟不敢说, 二姑奶奶风头正盛,在宜春侯府便是金招牌,她怎么敢说程瑜墨的不对?
程元璟隔着一道落地罩, 静静看着里面这些披金戴银、满身华翠的贵妇人们, 心底忽然烧起一股怒意。
程瑜瑾离开了一刻钟,不光没人注意到,被人说出来后, 庆福郡主和阮氏还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就连程瑜墨,也只是抬起眼睛扫了一眼, 并不着急。显然她们都觉得,内宅里没什么危险,程瑜瑾又谨慎,她一个人出门,根本不会有事。
反倒是程敏这个姑姑,将整个屋子找了一圈,还找来丫鬟质问。相比之下,程瑜瑾的生母、养母、姐妹兄弟,冷漠的仿佛一块石头。
程元璟想起看门人说的话,看门人说这两天府里一切都好,夫人太太都很开心。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一切都好?
程瑜瑾离开了一刻钟都没人发现,可见程瑜瑾走前,压根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记挂,要不然何至于这么久都没人注意到,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程元璟想到往常家族聚会,程瑜瑾都是来他身边看书说话,程元璟原来以为是程瑜瑾不耐烦和人客套,来他这里躲清静。现在想来,恐怕多半是因为里面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程元璟心里仿佛有一团火,落在干草上,轰的一声烧成燎原之势。他又急又怒,最后,却涌上浓浓的心疼。
这样的她,是如何度过整个新年的?莫非这两天,她一直是这样孤零零的吗?
正如程元璟所想,庆福郡主和阮氏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连程老夫人也只是点点头,见怪不怪。女眷们随意讨论了两句,本来想回到之前断掉的话题,然而一回头看到程元璟的神色,顿时都噤了声。
程元璟没有刻意施加威压,他只是看着刚才的丫鬟,不带情绪地问:“她出门的时候带了谁?朝哪个方向走了?”
程瑜瑾说回去取东西,但是程元璟不信。程瑜瑾场面话一套一套的,信五成都算多。
丫鬟皱着脸想了想,说:“姑娘带了杜若,好像是,朝西边走了。”
那确实是回锦宁院的路,程元璟多少放心些了。他转身就要离开,刚出门,正好遇到程元贤等人。
程元贤、程元翰领着霍长渊、徐二爷进院子,一抬头看见程元璟,都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程元贤看见程元璟时毫无准备,心里话脱口而出,他问完后觉得不对,赶紧补救:“你怎么今日才到?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连初一给母亲拜年都忘了?”
程元璟淡淡瞭了他们一眼,程元贤被那个眼神看得有些慌,他不敢等程元璟回话,赶紧自顾自就将问题圆上了:“虽然外面忙,但是也不能忘了家里。你赶路回来也不容易,先回去休整休整吧。”
霍长渊看着程元贤熟练地将自问自答一整套顺下来,全程不需要别人接话,他就自己表演完了惊讶、质问、找理由、圆场等一系列操作,可谓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可见,以前做过不少次。
霍长渊非常无语,程元贤哪里有侯爷、长兄的样子,在弟弟面前竟然卑微成这个模样。到底是他曾经的岳丈,霍长渊不忍心看下去,于是出口替程元贤解围:“程元璟,听说你今年过年都没回来?是公务上出了什么事吗?”
霍长渊一说话,话题立刻转移到官职上,解了程元贤自说自话的尴尬。程元璟被他们堵着,只能忍着不耐回了一句:“不是。个人私事。”
这下连霍长渊都有些挂不住脸面了,程元璟还真是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都不肯。霍长渊只好再主动说:“私事我不方便打听,不过人回来了就好,老夫人和大伯父私下提到你好几次了。你如今全须全尾回来,他们终于能放心了。”
霍长渊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刚才觉得程元贤自问自答,还要替程元璟找理由太过卑微,但是现在,他不也在干同样的事情吗?
霍长渊的表情瞬间不好了。
程元璟没有接话,场面一时陷入冷场。霍长渊算是体会到刚才程元贤的感受,可惜此时没有人替霍长渊解围,程元翰还一脸不满地瞪着霍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