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只想找个俊俏有前途的夫婿,平安富贵地度过这一生,为了她的儿女考虑,程瑜瑾也一千一万个盼望程元璟的儿子好。
这话以叔侄的身份听来没什么,但是放在普通男女之间,就有些意有所指了。程元璟本来是想警示她不要乱说话,但是接触到她笑盈盈的眼睛,原本严肃的神情不知不觉带了笑。他无奈看向程瑜瑾,屈指在她眉心弹了一指:“不许妄言。”
翟延霖站在一边看程元璟和程瑜瑾互动,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翟延霖皱皱眉,将这个荒唐的想法抛出脑外。他们是亲叔侄,言谈亲昵一些很正常,再加上程元璟和程瑜瑾实际没差多少岁,才看起来像未婚男女打情骂俏。
短短半日的宜春侯府之行给翟延霖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他回国公府,脑子里都在想程家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临走时程瑜瑾和程元璟谈笑,程元璟在她脑门上轻叩的场景,良久无法散去。翟延霖成过婚,有过好几个女人,他和未通人事的少年不一样。他在男女一事上要敏锐的多,也更能察觉到,程元璟和程瑜瑾这对叔侄的怪异之处。
若说程瑜瑾是孝顺叔叔,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程元璟的态度绝对不是叔叔对侄女。哪个叔叔会对侄女这样耐心纵容?就算是从小养到大的女儿,看着她时也是由上而下的疼爱,而非同辈视之的欣赏。
程元璟看程瑜瑾的眼神,明显是期待,欣赏,纵容般的陪玩陪闹。
翟延霖一整个下午都在想这件事,去给翟老夫人请安时,不免有些神思不属。
翟老夫人屋里正在摆饭,翟庆拱在翟老夫人怀中,哒哒哒说着程瑜瑾的坏话。
“宜春侯府有一个女子特别讨厌,我就放哮天犬跑了两圈,不知道怎么碍了她的眼,她竟然让人将哮天犬扔出去了!我不允,她就让我坐在地上,还拦着不让别人过来。”
翟老夫人一听心都抽起来了,她抚了下心口,赶紧抱着翟庆问:“心肝啊,你竟然在地上坐着?地上粗糙,你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住?快让祖母看看,屁股硌青了没?”
翟庆不知道怎么回事,扭捏起来,不肯让翟老夫人掀他的衣摆。他从翟老夫人身上跳下来,道:“我没事,不用看了。”
“那怎么行!”翟老夫人大呼小叫,又是让丫鬟去取御药膏,又是让小厮拿国公府的牌子去请太医,折腾的人仰马翻。翟二太太也跟着抹泪,说:“我才一会没注意,竟然让世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简直没脸活下去了!这么多丫鬟婆子看着都这样,日后继夫人进门,庆哥儿要让继室养着,岂不是打了骂了我们都不知道?”
这话正好戳中了翟老夫人的心病,她长吁短叹,翟延霖本来神游天外,听到“继夫人”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来。他回神后看着眼前一团乱的场面,浓眉竖起:“这么要做什么?”
有丫鬟想要讨好,立刻添油加醋地将翟庆方才的话说了。为了讨国公欢心,她还特意将世子描述的更悲惨一些,程家那个女子更恶毒一些。翟延霖听了,简直气得笑出来:“满口胡言!当时我也在场,分明是你故意纵狗,惊吓程家的女眷,程家小姐看不过去,才将你的狗困起来,怎么就成了她故意针对你?知错不改,撒谎成性,简直丢我们翟家的脸!来人,取家法来。”
翟庆听到父亲要取家法,扯开嗓子就哭,翟老夫人又慌又心疼,紧紧搂住翟庆,也跟着哭:“心肝啊,不如让我陪你一起去了吧!”
翟二太太咋咋呼呼地叫着,又是拦在翟老夫人面前,又是和翟延霖说话,又是指示丫鬟快拦住取家法的小厮,内室顿时乱成一锅粥。翟延霖看着眼前这一幕,深深头疼,他摁了摁眉心,不经意想起程瑜瑾的话。
隔了一个下午,她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连声音仿佛也响在耳边:“蔡国公说管不住世子,究竟是国公管不住呢,还是国公没想管?”
翟延霖仿佛被什么人打了一下,思绪骤然开朗。对啊,他一直知道翟庆不服管教,屡教不改,所以翟庆每次犯事,翟延霖懒得听完前因后果,就让人找棍棒来教训他。翟老夫人自然不允,翟庆哇哇大哭,到最后这事只能闹得不了了之。等下一次,翟庆知道自己不会受罚,又会惹更大的祸。长此以往,如斯循环,翟庆越来越无法无天,翟延霖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生疏。
程瑜瑾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有这般洞察人情的毒辣眼力,一句话便说中了症结。翟延霖隐隐觉得不能这样,可是儿子有恃无恐,越来越跋扈,他不用棍棒,又能怎么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