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济说了一大堆表态、表忠心的话后,谢玄辰不反驳也不感动,只是忽然咳嗽起来。慕明棠见他咳嗽,连忙吩咐丫鬟端温水来,这样一忙乱,谢玄济的话头就被带过去了。
谢玄辰发现他果然很讨厌谢玄济,无论怎么看都不顺眼。谢玄辰连演戏都不想配合,他半真半假地咳嗽了一会后,移开视线,正好看到蒋明薇抬手拭汗。
谢玄辰本来并不注意,蒋明薇的手一动弹,谢玄辰倒看见一团形迹可疑的红痕。谢玄辰没有多想,转头对慕明棠说:“你还是将床帐重新挂起来吧,这几天有蚊子,你睡觉时胳膊总是在外面,小心被叮。”
慕明棠听到觉得没头没脑:“都几月份了,哪里还有蚊子?”
谢玄辰意外地挑了下眉,朝蒋明薇瞥去一眼:“怎么没有,晋王妃脖子上不就被蚊虫叮了么?”
蒋明薇擦汗的手顿时一僵,谢玄济朝蒋明薇脖颈看了一眼,神色也变得尴尬。慕明棠赶紧怼了谢玄辰一肘子,谢玄辰怔了一下,可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慕明棠算是见识了,她以为自己就很憨了,没想到这里还有更憨的。她想要端住宠辱不惊的淡定范,可是忍不住想笑。谢玄辰本来好好的,身边慕明棠一直憋笑,连带得他也想笑。
慕明棠瞪了他一眼,眼神亮晶晶地控诉,还笑?谢玄辰虽然没回头,可是侧脸白净,睫毛纤长,眼中含着笑,从头到尾透着一股无辜感。
蒋明薇手停在半空,放下也不是,继续拭汗也不是,十分为难。她今日简直糟心透了,本来圆了房,高高兴兴和夫婿出门炫耀,结果先是被慕明棠明着问了一次,后来又被谢玄辰说成蚊虫咬痕,现在对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两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笑。
眼看内外丫鬟都捂着帕子低头,谢玄济便是个大男人也坐不住了。他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说道:“既然二哥一切都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二哥二嫂了。我等先行告退。”
慕明棠憋着笑意,站起来说道:“晋王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不敢,嫂嫂留步。”
蒋明薇跟着站起来,连告别的场面话都不好意思说,赶紧出门。等人走后,慕明棠坐回原位,掩饰性地喝了口水,险些被呛住。
谢玄辰忍着笑给她递来帕子:“慢点喝,想笑就笑出来,小心呛住。”
慕明棠接过帕子掩住嘴,用力瞪了他一眼:“你还笑?”
谢玄辰的表情坦荡又无辜:“是你先笑的。”
两人说完后,都默默转开视线,搞笑中带着些许尴尬。今日好生闹了一场乌龙,慕明棠借着喝水的动作低头,不好意思再直视谢玄辰的眼睛。
玉麟堂外,谢玄济挥退左右之人,低声呵斥蒋明薇:“衣冠之事事关仪容,你怎么连这都没有注意?”
蒋明薇也觉得冤枉:“我又不曾看到,我哪里知道。”
这话并不能立住脚,便是蒋明薇看不到,她身边的丫鬟也看不到吗?何故偏偏今天穿了低领衣服?但是谢玄济终究不愿意这样想一起长大的青梅,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声道:“下次多注意些。”
谢玄济嘴里不说,心里却想着蒋明薇是正妻,关乎他的颜面,房事之类的事情还是要少留在蒋明薇这里。蒋明薇松了口气,以为一切都没事了,诺诺道:“是。”
他们俩走出一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两人回头,见蜿蜿蜒蜒的回廊尽头,谢玄辰和慕明棠刚刚出门。这时一阵秋风传来,树影瑟瑟,将慕明棠的裙摆吹开,宛如海棠临风。
慕明棠不知道说了什么,丫鬟快步递了个披风来,慕明棠踮起脚尖,为谢玄辰系上披风。谢玄辰为了配合她,也微微俯身。
谢玄辰穿着一身平纹深蓝锦袍,虽然没有花纹,但是色泽内敛,自有贵气。他俯身时,宽大的衣袖落在两侧,正好和慕明棠的大袖衫纠缠在一起。轻柔艳丽的大袖衫覆盖在男子矜贵简洁的衣袖上,竟然说不出的靡艳。
蒋明薇又有些微微的恍神了。时隔多年,半生流离,在她重新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却在风中看到了豆蔻怀春时心动过的男子。如今他清瘦病弱,身边站了另一个女子,而自己也另外成家。此情此景,心情想必是有些复杂的。
蒋明薇隔着回廊,静静伫立着看了一会,略有恍惚,谢玄济也不知道为何没动。一会后,门口那两个人要行动了,谢玄济转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