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这只是他的虚弱状态。
相南春几乎被吓破胆,现在浑身都是软的,连忙说:“奴婢只负责内务,实在不知王妃的下落。五天前,内仆局孙待诏将王妃唤走了,之后王妃和孙待诏等人一直住在静斋,奴婢和静斋从无往来,并不知情。”
内仆局的人,是正四品待诏,那就是伺候太后的人了。谢玄辰冷笑一声,撑着床榻,硬是自己站起来,踉踉跄跄朝外走去。
谢玄辰走路,她们没人敢扶,全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恭候。等谢玄辰走出门后,丫鬟悄悄问相南春:“向姑姑,王爷朝静斋去了,孙待诏那里,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知会一声?”
相南春拧眉良久,最终还是缓慢摇头:“来不及了。只管做自己分内的差事,不要做多余之事。上面人的事,我们掺和不起。”
谢玄辰都快忘了自己府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其实静斋离玉麟堂并不远,玉麟堂前面的檐屋连着两个斋轩,左边叫日思斋,右边叫云瑞斋。穿过云瑞斋,再往前走就是静斋了。
只不过静斋如其名,格外幽静阴森。他走近的时候,静斋外面黑影婆娑,竹叶声萧萧瑟瑟。竹子里面一片漆黑,唯有一间屋子有亮光。
众多侍卫、丫鬟跟在他身后,事发突然,有人想去传递消息,但是谢玄辰站在前面,根本没人敢试图发声提醒。谢玄辰默不作声靠近,里面的人一无所觉,还正在说话。
谢玄辰隐约听到里面在选什么东西。慕明棠说了什么,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似乎很可惜,问道:“慕王妃,您当真这样选?您长得这么漂亮,皮肤看着也娇嫩,若是针扎进去,恐怕要很受些罪。”
什么东西扎进去?谢玄辰在外面听到,登时挑了下眉,砰地一声推开房门:“你让她选什么?”
孙待诏正从针囊中拔出最细的一根,宫里什么都有章法,上针也是如此。从细到粗,从短到长,不能乱了次序。
她正待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孙待诏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险些扎到自己的指尖。她恼怒地回过头,见夜色里站着一个人。他身后跟了一众侍女随从,丫鬟看到孙待诏的视线,一一垂下眼睛,没人敢上前。
孙待诏愣了愣,猛地明白过来。岐阳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外面这些人没看住他就不说了,怎么都不派个人来知会一声?
孙待诏立刻领着一众女官跪下,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针囊:“奴婢参见岐阳王,王爷金安。”
慕明棠也倏地一声站起来,她本来想要迎过去,可是谢玄辰身后簇拥着众多侍从,看起来众星捧月,遥不可及,慕明棠的脚步不知为何就停住了。
孙待诏等人齐刷刷下跪,慕明棠左右看了看,也一言不发地低头行礼。
谢玄辰走进来,两边的人连忙给他搬座椅,铺锦垫。谢玄辰没发话,地上的人就不能起来,孙待诏感觉到头顶有人走来走去,她却要紧紧贴着地,心头不由涌上一股难堪。
她是太后跟前的正四品待诏,宫中人见了她谁不要恭敬称一声“孙姑姑”,就是得宠的嫔妃见了她,都要小心巴结。孙待诏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轻侮?
可是面前这位是岐阳王,孙待诏心里再恨,此刻也只能忍下,绷着脸皮等岐阳王发话。
谢玄辰坐好后,这才慢悠悠说:“起吧。”
孙待诏松了口气,好歹没让她等太久,她毕竟是太后跟前的人,岐阳王再猖狂也知道轻重。
孙待诏正要提裙子起身,谢玄辰忽然说:“跪着,没说你。”
孙待诏顿时愣住,其他几个女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起还是该继续跪着。
慕明棠是王妃,行礼和她们不是一个级别,她只是半蹲行万福,谢玄辰一发话,她就已经站直了。慕明棠略有些尴尬,她是不是动作太快了?刚才谢玄辰那句“起吧”,到底是不是对她说的?
现在孙待诏和几个女官不动,慕明棠也不好意思动,只能继续在原地站着。她站着,孙待诏等人跪,对比格外屈辱。
谢玄辰这时候指了一个女官,说:“你,把手里的东西端上来。”
这是正六品于常侍,因为能说会道,相貌娇俏,十分得太后欢心。于常侍也因此格外得意,和人说话总拿眼皮子瞥,据说她的前途远不止女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主子了。
因为这份体面,于常侍向来挑尖好强,这次来给太后办差,于常侍格外踊跃,铆足了劲要立功。方才逼问慕明棠,于常侍没少出力,就连上针,也是她蠢蠢欲动,从同伴手里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