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到了说好的时候,果然外面传来响动。慕明棠收拾好东西开门,食盒已经放在门口了。
慕明棠立刻洗手,准备喂晚饭。她照例将那碗药粥倒入花盆里,嘴里自言自语般喃喃:“王爷啊,你现在可全靠我的饭养着。没想到我半辈子没什么出息,有朝日,却能包养大名鼎鼎的岐阳王。有您这回,我日后去见祖宗都有的可吹了。”
慕明棠被憋了天,现在终于能说话,可不是卯足劲儿说。她仗着谢玄辰听不到,大放厥词,胡吹乱侃,想到什么说什么,嘴瘾倒是过得痛快。她说完之后,照例扶谢玄辰起来喂粥,发现谢玄辰又不是很配合吃饭。
……照顾小白脸也太难了。
慕明棠摆足了耐心,点点将粥喂完。等碗粥见底后,她背后都累出层细汗。
明明只是喂饭,但是比她动手做顿都累。
慕明棠擦干净他的嘴角,将谢玄辰重新放平,然后才自己用饭。放了这么久,菜又有些凉了。
谢玄辰喝的粥是她的,而且这是个长久营生,要想蒙混过关,只能让外面人觉得她饭量很大,每顿都需要很多菜。慕明棠怕外面的人看出来,所以每道菜都翻动过,刻意做出她每道都吃了的假象。
之后的事和午般无二,只需要将空了的食盒放出去,过会,自会有人来收拾。
虽然是夏天,但是玉麟堂纵深,殿内已经有些昏暗了。慕明棠拿着盏灯,依次点燃寝殿里面的宫灯。她点到半,突然回身望去,朱檐深深,门庭深致,玉麟堂鼎盛之时,所有灯火齐燃,会是怎样的壮丽景象呢?
慕明棠想完笑笑,继续干手里的活。玉麟堂当年如何风光,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无缘见到谢玄辰巅峰时刻,能陪他走过最无助、最需要人照顾的低谷,就够了。
慕明棠花了许久的功夫,将玉麟堂的灯火从最西面直点到最东,灯火通明,倒有些热闹的样子。然而殿内,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罢了。
等睡觉时,她还要吹熄。这来回光走路就要耗费许多时间,然而慕明棠天到晚又没事可干,她不浪费时间,还能做什么。
等慕明棠走回寝殿时,仅是走路就走累了。她将灯盏放在床边的平纹高桌上,感叹道:“以前听人说,有钱人家光围着屋子走圈就得累出身汗,我还觉得在说笑,现在看来,原来是真的。”
慕明棠回头看灯影幢幢的大殿,轻轻啧了声:“不过话说回来,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真的会吓得慌。”
天黑了,慕明棠不太敢回自己的小隔间,只好留在谢玄辰床边。谢玄辰杀名赫赫,恐怕恶鬼也不敢往他身边飘吧。
慕明棠无事可干,只能坐在谢玄辰身边,想起什么说什么:“岐阳王爷,原来你就是武安侯。说来惭愧,你救了我,我却不知恩人的名字。我是到了京城,才听人说起岐阳王谢玄辰。玄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很好听的名字。当初先帝起这个名字时,定对王爷抱了很大的期望吧。王爷也没有负父母期望,果然如天上的星辰样,熠熠生辉。”
说起名字,慕明棠免不了想起自己的。她说:“这么想来我从起名上就输了。我生日在四月初,稳婆说是个姑娘,我爹瞧见院子里海棠开的正好,拍脑门给我起了明棠。幸好我们家没种什么狗尾巴花,不然以我爹的化水平,我就惨了。”
“据说蒋明薇的名字是应了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晋王呢,大概是海纳百川兼济天下之类的寓意吧。”慕明棠越说越心酸,拍手道,“所以说人还是要多读书,我以后的女儿起名字,无论如何要给她起个好听又有讲究的。”
“只说女儿不说儿子,似乎有偏心之嫌。”慕明棠喃喃完,忽然怔了怔,随后自嘲地笑,“还想什么女儿儿子,我这辈子,恐怕个孩子都不会有了吧。若是我真怀了孕,无论是不是王爷的,都活不下去了。辈子个人也好,清清静静的,自己住这么大的屋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明棠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看谢玄辰手腕上的伤。她清洗得仔细,换药也勤,手上的伤看起来好了很多。
慕明棠小心翼翼盖上被子,给他掖被角:“这世上的事真不能比,蒋明薇说逃婚就逃婚,回来后还能继续当王妃,而我呢,都委曲成全成那样,蒋明薇句话,我就要给她腾位置,命真不公平。他们把我嫁了后,估计蒋鸿浩很快就能升到正使了,那可是计相啊,以后蒋明薇成了王妃,蒋家指不定要如何风光。我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他们家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