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是孩子的玩具,用细竹子做成,用手掌搓动后可以飞到天上。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孩子的玩具,忽然带上凌厉的杀机,从宋五郎的头顶倏地划过,将他的发冠全部削散,甚至削秃了他头顶的一块头发,偏偏一丁点都没有见血。
站在酒楼上的人骤然惊叫,平地上的百姓看不清楚,直到一个细弱的竹子铮地一声削入路边门柱,他们才受惊般哇地叫出来。
宋五郎吓得直接摔倒,他刚刚那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的头要掉了,他跌坐在地,披头散发地坐了很久,才发疯一般去摸自己的头。
而这时,宋五郎终于听到了对面那轻飘飘的三个字:“谢玄辰。”
谢玄辰。
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力般,哄哄闹闹的街道静了静,紧接着楼上楼下都爆发出慌乱。酒楼上有人惊慌地大喊:“是岐阳王,是岐阳王!”
宋五郎听到“谢玄辰”这三个字的时候酒被生生吓醒,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安王这个封号听起来似曾相识了。
因为那是皇帝新给谢玄辰改的封号啊。
酒楼上那个大肆点评的官家子弟破口大骂:“宋五这个草包!蠢货!他的脑子都酒虫蛀空了吗,竟敢这样对岐阳王说话!他不要命了,可不要带累旁边的人!”
仿佛完全不记得,刚才他才看热闹般说马车里的人惹上大事了。
这个官家子弟心里也在骂娘,没事改什么名,早说他是岐阳王啊,谁敢看谢玄辰的热闹?宋五不也早就乖乖地把路让开了?
官家子弟说完,生怕谢玄辰迁怒,握着栏杆,几乎把半个身子探出去:“下官参见岐阳……参见安王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殿下恕罪。下官给安王殿下请安!”
有一个人打头,内外传来林林落落的请安声并问罪声。许多人对他行礼,可是谢玄辰一眼都懒得往旁边看,冷淡地转身,一掀衣摆上车去了。
宋五郎如梦初醒,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人是鬼,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嘴里不住骂自己。然而谢玄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上车去了,宋五郎不敢再试探,忙不迭冲自己的家丁小厮摆手:“快让开,安王和安王妃出行,还不快给两位把路让开?”
祝太太和祝雨青坐在车内,什么都需要丫鬟来转述,消息可谓十分滞后。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传来一片惊慌的叫喊声,所有人都在喊“安王恕罪”。祝雨青不明所以,转头问:“娘,安王是谁?为什么这么多人给他请罪?”
祝太太其实也不知道,她还没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着急的声音:“快把马车赶开,将军亲自下令,为安王和安王妃让路!”
因为有人不好操纵,祝太太和祝雨青匆匆忙忙被叫下车,然后车夫慌忙赶着马车贴到路边。祝雨青看到她素来威严的爹爹此刻都一脸郑重,祝杨宏下了马,毕恭毕敬地行军礼跪下:“卑职祝杨宏,给安王殿下请安。”
一辆马车辚辚从他们眼前驶过,从晃动的车帘中,祝雨青看到一张白皙冷淡的侧脸,虽然没什么血色,可是棱角极为俊美。
然而只是一晃,那个男子就看不见了。
慕明棠坐在马车中,走出去许久后,她悄悄问谢玄辰:“刚才跪在路边那个人,你认识?”
“路边跪着许多人,你问哪个?”
“少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现在车里没有侍女,慕明棠说话也并不掩饰,她凑近了,低声问,“就是很大声给你请安的那个,似乎姓祝。”
慕明棠说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我就说你为什么撺掇我出门。你今天真的是陪我出来买灯的?”
这就是冤枉了,谢玄辰回头看着慕明棠,轻轻怼了下她的脑门:“没良心,是谁提起要来东华门的?再说,我能猜到路上会发生什么?”
慕明棠摸了摸额头,喃喃自语:“倒也是。那我们现在还去挑灯笼吗?”
“当然,为什么不去?”谢玄辰说的十分理所应当,“你才是今日唯一的正事。”
第52章 旧臣
你才是今日唯一的正事。
慕明棠没料想他说得这样直白,脸颊一热, 倒让自己下不来台了。她佯怒瞪了谢玄辰一眼, 转过头时, 眼中全是流转的笑意。
东京虽然夜夜热闹,但是上元节的风头无出其二, 现在才刚进腊月, 东华门外便已经支起卖灯笼的灯市。以慕明棠如今的身份自然不会去外面和众人挤, 她的车驾停在最大的一家门店前,车才刚停稳, 里面的掌柜跑堂就竞相迎在车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