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雨青其实并不太懂父亲的官职和先前有什么不同,但是只知道调任旨意下来后,父母都十分高兴,父亲的同僚也纷纷登门庆祝。这样想来,父亲应当是升官了的。
祝太太一路上都在念叨:“武官升官不易, 处处受压制。这回好歹能调回京城了,我许多年没有回来,不知道东京变化大不大。”
祝太太念叨起当年在东京的事, 不由又提点女儿, 进入京城后如何谨言慎行, 如何端庄娴静。这些话祝雨青这一路早就听腻了,她忍不住打断母亲, 说:“娘, 这些话你都念叨了我一路了, 我知道,京城和雅州不一样, 要小心谨慎,处处退让。不可逞凶斗恶,京城里到处都是达官贵戚, 我们惹不起。”
祝太太听到女儿的话,嘴唇动了动,最后只余长长叹气:“唉,其实早些年,境况并非如此。只是如今圣上忌讳武将,文人都说武人跋扈,武将掌权便要割据作乱,什么都还没做,便生生比别人矮了一头。你爹驻守西南多年,立下的真是血汗功劳,连你两个哥哥也死在战场上。可饶是如此,你爹调入枢密院,众人第一件事也是防着他。算了,这些话说不得,你只需要记得,把你那些毛躁习惯收一收,京城讲究的是名门淑女,行不露足笑不露齿,你可不能再像原来一样上蹿下跳。等你在京城说个好人家,我这悬了半辈子的心,也就能歇歇了……”
祝雨青暗暗撇嘴,她娘又开始念叨她了,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祝雨青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虽然祝太太明令不许,可是祝雨青还是忍不住把车帘掀开一条缝,偷偷看街上的景象。
高大漂亮的酒楼拔地而起,商贩沿街叫卖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还有穿着鲜艳的女子成群结队,做着大户人家的打扮,身后却并无奴婢,嬉笑着游街走过。祝雨青看得目不转睛,原来,这就是京城啊。
娘亲口中繁华喧闹、几乎没有夜晚的东京,原来是这个模样。
祝太太当然看到了女儿的小动作,可是她心疼祝雨青在边城长大,耽误了女儿家最重要的几年,于是只装作没看到。祝雨青看得几乎眼睛都不舍得眨,这时候马车猛地一顿,本来就挪动缓慢的车队,竟然停了。
祝太太皱眉,掀帘问车外的丫鬟:“怎么了?”
丫鬟去前面问了几句,跑回来后说道:“太太,好像是从侧里拐进来一辆马车,把咱们前面那辆车堵住了。”
祝太太有点不痛快,她坐车许久,早就累了,本来急着回去休息,偏偏车还被堵在路上了。祝太太叹了口气,不由抱怨道:“京城就是这点毛病,遍地都是贵人。前面,指不定又是哪家的女眷呢。”
“娘,那怎么办?”祝雨青问。
“还能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让路啊。”祝太太说道,“你爹新任枢密副使,身上穿着官服,我们家的护卫也全是边关带回来的家将,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东京贵人虽多,但是承平日久,那些娇贵的少爷小姐恐怕连血都没见过。他们便是再跋扈,也不敢拦到我们头上。”
祝雨青哦了一声,依然掀开帘子看外面的热闹。她看到前面那辆马车下来一个人,估计也是被主子派过去传话的。只见那个小厮跑到路中间,大声喊:“前面的,你们退回岔道去,别堵了我们少爷的路!我们少爷是平章事家的嫡少爷,勿扰了我们少爷的兴致!”
小厮喊完后,周围人明显轰动了,有丫鬟把前面的事转述给祝太太,祝太太也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平章事的嫡子。京城果然卧虎藏龙,我方才还觉得枢密副使已然官衔不低,没想到,这就遇上了平章事家的少爷。”
祝雨青听到问:“娘,平章事是什么人?”
“傻丫头,那是宰相啊。”祝太太叹了口气,“中书门下平章事是文官之首,你爹的官位如何调动,我们全家的性命,全凭人家一句话的事。”
祝雨青便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宰相是顶顶厉害的。边关随便一个文官他们就得小心捧着,遑论天下文官之首宰相呢?祝雨青和祝太太都预料路马上就能通了,可是过了一会,前面还是堵着。
这回就连祝太太也好奇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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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把对面小厮的话转述给谢玄辰和慕明棠,谢玄辰听到便是一笑:“平章事的儿子?便是他老子来了都不敢和我这样说话,他算得了什么?不让,让他往路边挪,不要耽误了王妃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