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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36)

作者:九月流火

剩下的孩子放了心,欢欢喜喜分割魔狼:“皮毛虽然被割坏了,但贱一点还能卖出去,骨头也值钱……哎,内丹呢?”

羲九歌对这副血淋淋的场面无动于衷,但她注意到这群孩子提起“黎寒光”。黎寒光,不就是那个小丑八怪吗?

那群孩子抬魔狼尸体时,地上一路留下了血迹,羲九歌高高兴兴顺着血迹找回去,却在血泊中看到刚才那个人影。

他比刚才更狼狈了,脸上全是泥污鲜血,胳膊有两个骇人的血窟窿,几乎都能看到骨头。他靠在树上喘气,张开手心,里面不知何时藏了一颗内丹。

他随意擦了擦内丹上的血污,一口吞入腹中。然后,他按住胳膊上的血洞,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离开现场。

羲九歌看着这个血人,心里觉得很突然。原来,他就是小丑八怪?他长大了怎么就不丑了呢?

羲九歌低落了好一会,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有名字,他也不丑了,只有她还是一团什么都不知道的异类。

羲九歌在山洞里想了半个晚上,越想越生气。她决定再度离开,这一次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飘出山洞,结果迎面撞上一个男人。今夜魔界难得有月,那个男人藏在树丛中,蹑手蹑脚向山洞靠近。

魔界没有日出,月亮就是他们唯一的光明。但哪怕是冰冷的月光也极少见,一年能见到十次都算幸运。

羲九歌心想山洞里只有黎寒光,没有钱财也没有魔兽,这个男人过来做什么呢?紧接着,山洞里突然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羲九歌惊讶地回头,看到黎寒光跌跌撞撞跑出来。

他洗净了血污,比白日更加好看,站在月光下莹莹生辉,像这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洁白。可是羲九歌莫名不喜欢他此刻的样子,他脸色苍白,手上的血蜿蜒流下。他踉跄扶到树上,按住胳膊上的伤口,露出痛苦之色,但他没有停留,咬着唇,继续默不作声地往树林里跑。

后面,那个男人追出来了。他眼睛上插着一把用树枝磨成的小刀,鲜血从他半边脸上流过,可怖极了。他愤怒地嘶吼一声,啐道:“小杂种,看我怎么收拾你。”

羲九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想做很不好的事情。羲九歌不再想出走的事了,她也跟着黎寒光往森林里跑。

黎寒光不断在森林中变换方向、假装痕迹,可是那个男人会法术,无论黎寒光多么努力,还是很快被追上来。

黎寒光正在树丛里疾驰,忽然一枚黑色的钉子从背后飞来,刺穿了他的肩膀。黎寒光闷哼一声,跌到地上。

男人慢慢从后面跟上来,狞笑道:“跑啊,你再跑啊,你再能耐,还能跑过我的法术?据说姓黎的是蚩尤之后,天生战神,依我看,也不过是只羔羊。长成这样,还敢说是战神,便是女人都不及你秀气。”

黎寒光紧紧抿住唇,神色十分忍耐。男子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冷笑道:“先前不防备被你得手,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在魔界,拳头大的才是王道。”

说着,男子甩出一道鞭子,黎寒光极力躲避,但胳膊还是被牢牢缠住。他手臂上本来就有伤,鞭子上的倒刺扎穿他的皮肉,越发血肉淋漓。

黎寒光不顾一切想要挣脱,但他只会些拳脚功夫,和野兽搏斗尚可,对上会法术的魔族,实在毫无反抗之力。男子很享受这种玩弄猎物的快感,他慢慢走近,居高临下欣赏着黎寒光挣扎。

男子的影子投下来,隐天蔽日,像深不见底的乌云。黎寒光胳膊已经被扎得没一块好肉,他紧咬着唇,抬眸望向男人,眼睛中是浓郁疯狂的恨意。

男子瞧见黎寒光的眼神,愈发笑了:“呦,还敢瞪我。你父母都不要你,你一个人杀魔兽还要被人抢,多可怜啊。你长得这么白净,本不用活得如此艰难,今夜过后,说不定你还要感谢我为你指了一条生路。”

男子说着放肆大笑,开始解衣服。黎寒光身体都颤抖起来,他用尽全力挣扎,但双手始终被法器牢牢束缚在地上。他眼中迸出血丝,嘴角已经咬出血。

羲九歌不明白男子想要干什么,但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她几次想拉黎寒光起来,但她只是道神识,每次都空空穿过。

眼看男子的手就要来抓黎寒光,黎寒光绝望地闭住眼睛,羲九歌的情绪累积到极点,恨不得将眼前这一切都烧成灰烬。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大叫一声。

羲九歌只是一道神识,没有身体,何来声音。但无形的波浪从一个点爆发,越传越广,天地间逸散的火被这阵怒气感召,纷纷汇聚而来。轰的一声,周围的树丛猛然燃烧起来。

男子突然见到光亮,都吓了一跳,他以为有敌袭,赶紧回头,可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熊熊大火。

魔界终年阴潮,会火的人寥寥可数,每一个都被各方势力当宝贝一样笼络起来。这里荒郊野岭,怎么会突然起火?

男子还没想明白,火忽然蔓延到他身上。男子惊慌拍打,但这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用法力都拍不灭。男子身上的肉被烧成油,他痛苦地惨叫,疯了一样跑向最近的湖泊。

但哪怕他跳入水中,没命挣扎,火依然包裹着他,直到将他烧成灰烬。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黎寒光撑在地上,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男子死后,他的法器失去主人,自动松开。黎寒光抽出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谨慎地回头张望。

可是,树丛依然静悄悄的,仿佛天降异火只是巧合。但如果是巧合,为什么只烧那个男子呢?

黎寒光试着询问,但许久都无人回应。魔界常年黑暗,这里的火光已经引发其他人注意,黎寒光不能再这里耽搁了,他捡起魔族男子的法器,深一脚浅一脚离开。

走出树林前,他忍不住回头,望向后方烈火。强势霸道,轰轰烈烈,若天下有什么东西可以定义美,必然是这样强大又张扬的颜色。

强者为所欲为,弱者只能摇尾乞怜。只有比恶行更强横的力量,才能惩治恶,净化恶。

羲九歌用尽全力喊了一声后,就陷入沉睡。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引发的山火烧了七天七夜。

九黎族的人上山来救火,但无论浇水还是用法术,甚至天上下雨,都无法熄灭火苗。最后,还是山上烧得没东西了,这场奇异的大火才终于平息。

羲九歌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中,只不过周围光秃秃的,十分丑陋。

羲九歌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地方?她还惦记着小丑八怪,哦不是,黎寒光,赶紧起身去周围找他。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最后逃出去了吗?

羲九歌漫无目的飘荡时,和一个修长的人影擦肩而过。羲九歌扫了眼,不认识,继续往前飘。

那个男子也很奇怪,他走到一株烧焦的树前,轻轻抚上树干,为它除草。

羲九歌觉得这个男子脑子估计有什么问题,给一棵烧焦的树除草做什么呢?更可怕的是,他好像还在对着树说话。

羲九歌隐约听到他说:“小姨母嫁给常家家主,不久前生下一女。姨母来信说思家,想将我接过去住几天。”

羲九歌心说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他的家事,说给树做什么?羲九歌没有飘远,因而听到了后面的话:“血肉之躯和法力根本没法比,若我想变得强大,决不能只靠拳脚。可是九黎族对我严防死守,我处处被打压,根本学不到有用的东西。若我离开九黎族的领地,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