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家父母为凌重煜铺路这么多年,最后真正上位的,却是他们一直没看在眼里的凌清宵。洛晗都不知道宿家父母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前来给凌清宵道贺。
洛晗压低了声音,道:“宿家家主竟然亲自来了,我本以为,他会和钟山生分。”
“他倒是想硬气,但是那也得看他能不能硬气的起来。”叶梓楠说,“听说宿家家主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宿饮月,想悄悄把宿饮月接回来,不知道没找到还是宿饮月不肯走,反正,现在宿饮月还和魔人厮混在一起。宿饮月是临山唯一继承人,她本来修为就平平,现在龙丹破碎,成了废人,又和修魔之人不明不白,恐怕这段日子,宿家家主的日子并不好过。”
龙族内部倾轧严重,嫡和庶、主家和旁支之间没有绝对的分界,谁强大,谁就是正统。宿家家主挑出来的继承人办出这种不光彩的事,还废了龙丹,谁都知道宿饮月的坦途走到尽头了,她已经自动被人从继承人的名单里剔除出去。既然手里没了筹码,宿家家主还怎么压制其他旁支?
所以,宿家家主来找凌清宵,一点都不意外。宿家家主眼看女儿和妹妹都指望不上了,他要想保住自己现在的家主之位,就只能求助唯一的血亲,外甥凌清宵。
凌清宵和宿家并不亲近,但是好歹凌清宵身上流着一半应龙的血,利益落到自己人手里,总好过被外人夺去。
洛晗唏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果然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太现实了。”
凌显鸿被软禁,他的盟友宿家家主一瞬间就转变态度,前来交好新的家主。宿仪芳、宿饮月落到现在的处境都和凌清宵脱不了干系,但是宿家家主愣是忍了,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
恐怕宿仪芳也知道娘家和兄长不会给自己出头,才主动称病,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所以这世上,娘家好、夫婿好、哥哥好、弟弟好都不如自己好,宿仪芳和宿饮月之前被多少人艳羡命好,可是如今,说被放弃就被放弃。
指望命好,不如指望自强。
说起这些,在座三人都感到唏嘘。邹季白叹息了一会,一低头,发现自己刚买来的玉佩没了。
吞元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嘴里正在可疑地咀嚼。
邹季白手都哆嗦起来:“这里放着这么多东西,你独独挑我的玉佩下手。吃我的却不吃凌清宵的,现在的神兽都这么现实吗?”
时间过去,客人来的差不多了,承天殿的流水宴也正式开始。宴会没有固定坐席,大家且行且谈,遇到了熟识的或投缘的道友,就随地坐下,论道谈话。仙界寿命长,朋友间动辄几百年几千年未见,众人相互寒暄,彼此引荐,气氛十分融洽。
热闹中,外面传来袅袅仙音,凌清宵一听这个声音,就立刻起身朝外走去,其他人听到了,也纷纷停止谈话,朝门外望去。
叶梓楠感叹:“连天宫都派人来了,大场面啊。”
洛晗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那阵声音是天宫独属的礼乐声。前来道贺的人,竟然是白标星君。
天界谁人不知,白标星君是天帝的代言人,他的态度,就是天帝的态度。白标星君见了凌清宵,笑着拱手:“恭喜凌公子,继任家主。”
“多谢白标星君。”凌清宵回礼,问道,“我接任钟山后尚未给陛下请安,实在惭愧。不知近日陛下可好?”
“陛下一切都好。”白标星君笑着说,“陛下听闻了你的事迹,甚是感兴趣。陛下还命我转达口谕,望凌家主好生修炼,早日飞升上仙,为六界重新制定上仙标准。陛下十分期待天界再多一位强将。”
白标星君到来后,大典上就掀起一阵无形的骇浪。等听到天帝竟然还传了口谕,在场中人彼此对视,都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奕家家主更是脸色都变了,他们先前仗着地利,一直和三清天往来密切,昆山所有人都默认天帝会从奕家中挑选下一任继承人。但是现在,天帝对凌清宵不同寻常的关注,超乎所以的评价,都指向另一个可能。
天帝对凌清宵抱有极高的期待。甚至,远远不止上仙。
奕家家主神情阴沉,宿家父母对视,脸上露出明显的后悔之色。岐山、骊山、笳山也来人了,他们表情如常,可是心底都各有盘算。
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知道最后赢家是谁。奕家造势这么多年,谁能想到,中途却杀出一匹黑马。
钟山有历史底子在,这些年在外依然气派,可是在龙族六山中,却不上不下,停滞已久,早不复刚建朝时的强势。兴许,半死不活的钟山,中兴之机到了。
第89章 心机
承天殿中气氛变得微妙, 白标星君对场外的变化毫不关心, 他只负责传达态度,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 关他什么事。
能不能处理好外界的诋毁、赞誉,能否平衡多方势力, 本来就是天帝必备的技能之一。
白标星君是大忙人,来露个面就是极限,显然不可能入宴和众人闲话。凌清宵和白标星君说完场面话后, 亲自送白标星君出门。他们刚走到承天门,从外面冲来一个弟子,弟子看到凌清宵眼睛一亮, 可是随即就发现天宫的高官也在,弟子表情顿时僵住。
白标星君了悟, 笑着说:“既然凌家主还有事, 那便止步于此吧, 不必送了。”
“白标星君客气了。钟山素来敞亮, 没什么事需要避讳众人。”凌清宵不卑不亢应了一句,淡淡看向报信的弟子,“发生了何事?”
弟子似乎有些吃惊, 这种事,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吗?可是凌清宵的神情不似作伪,弟子只能垂下头,规规矩矩道:“家主,下面传来消息, 说……重煜公子叛魔了。他还改了姓氏,说以后他只姓夜。”
凌重煜被钟山除名,还被踢出族谱,众人不好称呼他为大公子,也不能称呼他为凌重煜,只能以“重煜公子”指代。
凌清宵淡淡应了一声,看起来毫无波动:“他已经不是凌家人,想姓什么随他自己取。夜重煜叛魔,是天界的叛徒,钟山作为仙族的一份子,素来以天界的利益为自身利益,此后,钟山会不遗余力围剿魔族余孽,除魔卫道。传令下去,从即刻起,若钟山弟子遇到夜重煜,当身先士卒,诛杀叛徒,以示钟山不与魔族同流合污之决心。若有敢通风报信、阴奉阳违、徇私放水,甚至投奔夜重煜的,一率以背叛门派罪论处。”
弟子听得冷汗涔涔,连忙应下。白标星君就站在一边,垂着袖子听完这段话。白标星君脸上露出笑意,凌清宵从一开始就知道弟子要禀报什么吧,这才特意在众人面前表态,这番话,分明是说给白标星君听的。
白标星君含笑,对凌清宵拱手:“前方就是天宫的行舟了,凌家族不必再送,我等先行告辞。”
凌清宵亦微微欠身:“星君慢走。”
凌清宵送走白标星君,再回到大殿,毫不费力地发现众人看他的目光变了。
凌清宵完全不在意,他一露面就有很多人来找他说话,有打探消息的,有套话的,也有拉拢的。凌清宵对这些人兴趣寥寥,他看似在和对方应酬,可是注意力早已放到另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