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裳关切问:“怎么了?”
封二太太紧紧抓住明华裳的手,尖声道:“王爷王妃,您要明察,二郎他绝不是意外死的,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封大太太眉心狠狠跳了跳,忙道:“王妃见笑了,二弟妹她不愿意接受现实,都疯魔了,净说胡话,您可别放在心上。水榭的门朝里拴着,没人进得去,只能是喝多了失足落水啊。”
封二太太怒道:“二郎不是个贪杯之人,素来十分谨慎,怎么能喝醉了,还落到水里?肯定是昨夜有人杀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锁了门,伪装成意外。雍王,雍王妃,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封大太太看封二太太竟开始胡搅蛮缠,冷笑道:“好,且抛开外面人怎么能把门栓从里面拴上,昨夜你是最后见二叔的人吧。”
封二太太虽然悲伤,脑子却没昏掉,她立刻撇清自己的嫌疑:“戌时二郎出去,戌正我的丫鬟还和他说过话,期间我一直在房里操持家事,所有丫鬟都能作证。”
封大太太道:“别管你的丫鬟去找他干什么,那就是说二叔是戌正后落水的吧?”
封二太太谨慎地没说话,算是默认。封大太太得意地笑了笑,说:“老太爷刚死,我怕撞上晦气,所以酉正吃完饭我就让人锁门,约束底下人不得出入。我和大郎一直在房里,院里的奴仆都能作证。二叔的死,可和我们没关系。”
封大太太身边的丫鬟都称是,而且她们彼此之间也都可以作证,昨夜戌时后就没人出去了。封二太太愣住,她死死盯着封大太太,试图看穿大房再玩什么把戏,突然她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宝珠:“那就是你!一定是大房想要谋夺家产,先杀了老太爷,又杀了二郎。大房早就说了要纳你为妾,你和他们是一条心,和他们合谋害死了老太爷和二郎!”
封大太太和封二太太吵架的时候,宝珠侍立一边,垂着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被波及了,宝珠给众人行礼,道:“二太太,奴婢卑贱不假,但仍是清白之身,何来纳妾一说?奴婢能活到现在全仰仗老太爷垂怜,老太爷死了,对奴婢有什么好处?何况,昨夜我们院也早早落了锁,戌时三点我正在院里查房,院里丫头都能作证,怎么会和二郎的意外有关系呢?”
封锟和封大太太锁门的时间在封铻出门前,封二太太没什么可说的,但宝珠的时间却比封铻后,封二太太紧抓着不放,说:“你戌时三点查房,但谁知道你之前做什么了?也有可能你把二郎推到水里,戌时三点故意出现在人前装模作样。”
宝珠无奈道:“二太太,戌正二郎还和人说话了呢,要死也是戌正后死的。我就算有翅膀,也来不及在一盏茶内从老太爷的院子跑到水榭,淹死二郎,把门从里面拴上,从水里游上岸,再烘干衣服回来查房。”
哪怕封二太太存心发作,也不得不承认宝珠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来不及杀人。封二太太环顾一圈,明明她知道丈夫的死和在场某个人脱不了干系,她却无法把对方揪出来。她悲从心起,不由捂着脸痛哭。
这回她是真的哀莫大于心死。明华裳叹了一声,对屋里剩下的人说:“我单独安慰二太太几句,你们先出去吧。”
明华裳发话,封大太太不好说什么。但她有恃无恐,斜眼瞥了封二太太一眼,就率先出去了。等封二太太走后,宝珠依次给李华章、明华裳、二太太行礼,轻手轻脚退下,再然后才是那些丫鬟、婆子、不知道过来安慰还是看热闹的管事媳妇。
最后,屋里只剩李华章。明华裳暗暗对李华章摇头,示意他不在更好问话。李华章只能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明华裳说道:“二太太,现在屋里只有我们,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了。你觉得,封二郎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封二太太悲痛交加,激动道:“绝对不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前儿老太爷刚死,昨夜二郎就失足落水了,意外也不能只意外他们两人。肯定是有人藏在背后搞鬼!”
明华裳问:“那你觉得,谋害封老太爷和二郎的人,是谁?”
封二太太紧皱眉头,嘴唇动了动,颓然说:“我不知道。此贼十分狡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一点痕迹都不漏。但大房获利最大,定然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毋庸置疑,封锟是封老太爷和封铻之死中获益最大的人,如果是他为了谋夺家产而杀死父亲、弟弟,动机上说得通。明华裳问:“封二郎昨夜出门,真的是临时起意吗?”
封二太太道:“我也不好说。吃饭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饭后我们正说着话,我早就感觉到他心不在焉,我就提了句小心中毒,他不知怎么炸了,呛了我一通就出去了。后来我让人去请他,他也不肯回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封二太太想起这段时间的事,可真是一团乱麻,糟糕透顶。她深深叹气,心灰意冷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就算我知道鬼左不过就在大房又能怎么办,二郎已经死了,我这辈子没指望了。都是命啊,兴许那个传言说得对,这是灵蛇的诅咒。得到随侯珠的人,都会不幸。”
明华裳又听到随侯珠了,她问:“二太太,这个说法是从何兴起的,为何说随侯珠有诅咒?”
“我也不清楚,自从老太爷出事后,府里下人都在传。要不是灵蛇作祟,封家怎么会接二连三出人命?”
明华裳想了想,问:“二太太,你和二郎是不是早就知道随侯珠的存在?大房先前可知道?”
封二太太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瞒什么,我们确实早就知道老太爷藏了颗价值连城的珠宝,大房应当是不知道的。就那对夫妻的品性,若是早知道了,肯定能闹得人尽皆知。老太爷怕给家里惹上祸事,就只告诉了二郎,让我们瞒着大房。”
“既然封老太爷也怕惹祸,为何前几天对外面承认封家有随侯珠?”
“还不是因为收到盗圣的恐吓信了。”封二太太叹气,“一切祸事都从这封信开始,要是盗圣没来就好了。”
看封二太太的样子,她是真的认为封老太爷床头那封信是盗圣留的。明华裳没说什么,问:“那你可知,随侯珠是封老太爷从哪里买来的?”
封二太太皱眉:“老太爷的事,我也不清楚。只听二郎提过,随侯珠是老太爷掏空了积蓄买来的,就算这样还是我们占了便宜,要是按随侯珠正常的价钱,把十个封家填进去都买不起。”
明华裳追问:“为何?随侯珠这么值钱,它的上一任主人定然视若珍宝,怎么会以不足十分之一的价钱转卖?”
“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恐怕唯有管家清楚内情。只听说好像是那户人家出去做买卖时遭遇山贼,全商队的人都死了,货也被山贼抢走。货主肯定不依,打上门去讨债。那家夫妻都在商队中,落了个尸骨无存,家中只剩下一个稚儿。幼主担不了事,老仆便做主变卖家产,替幼主还清了债款。老太爷那段时间正好在附近,就入手了随侯珠。”
明华裳听后叹息:“可真是人间惨案。你可记得这户人家姓名?”
“不记得。那时候我还没嫁过来,只是闺中听人提起过,让我们近期莫走山路,隐约记得那户人家姓卫。后来嫁到封家,才知公爹竟也经历过此事,还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明华裳点头,叹道:“可不是吗。二太太,还有一事我想请你帮忙,封老太爷刚死,封二郎又出意外,不彻查不足以服众。所以王爷想让仵作开膛,好生检查封二郎到底是不是意外淹死,之后仵作会把切口再缝好,保准下葬时看不出来。你是封铻的妻子,这种事你说了算,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