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宝珠和封锟走后,封铻叹了声,对李华章、明华裳拱手:“大兄无状,草民替兄长请罪,王爷、王妃勿怪。”
明华裳摇头说“无妨”,她眸光动了动,问:“封大郎似乎很喜欢宝珠姑娘?”
封铻露出难以启齿之色,道:“说不上,大兄见宝珠受父亲倚重,曾想把宝珠纳为妾室,被父亲否了。说起来是家丑,让雍王、雍王妃见笑了。”
明华裳轻轻哦了声,似有所思。明华裳对封家不算了解,但依这两次所见,宝珠很受封老太爷重视,连封老太爷的财物都是她在打理。封锟身为家中长子却不受重用,他想纳宝珠,未必真的多喜欢宝珠,而是想借此得到封老太爷的钱袋子吧。
宝珠是当着众人的面和封锟出去的,封锟再不要脸,也不至于趁黑对她做什么,宝珠暂时是安全的,至于更长远的,明华裳是外人,也管不了。
明华裳好奇问:“宝珠娘子可真是个妙人,大小事情她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不知封家是如何教养出这么得力的丫鬟的?”
封铻笑了,自谦道:“不敢当。宝珠是父亲从外面买来的,并非我们家的家生子。不过她确实能干,不光机灵、记性好,还会针灸,懂诗文,父亲说过的事她一遍就能记住,远比我们得用多了。”
“原来如此。”明华裳笑着颔首,道,“二郎君自谦了,您也很能干,商州谁不知封家二郎丰神俊逸,乃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少年英才呢。”
李华章默默看着明华裳夸别的男人,曾经在洛阳长安有谢济川,如今都成婚了,居然还有封二郎。同为男人,封铻很快感受到雍王的不悦,他心领神会,立刻说道:“雍王妃过誉,草民愧不敢当。雍王殿下比我年轻却比我有才,论起少年英才,谁比得过殿下?”
明华裳这才想起来还有李华章在,她飞快瞥了李华章一眼,笑道:“那是当然,殿下才是商州最丰神俊逸的人。我这不是看你成婚了,没好意思带你么,免得说我偏袒自家人。”
明华裳顺毛颇有一手,李华章明知道她在哄他,眼中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封铻莫名被秀到了,他默默想到果然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腻歪得让人牙酸。
不过,真是想不到,雍王看着高冷清贵,在女人面前居然是这样的。
不到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李华章绕着摘星楼走了一圈,再次核对了一遍巡逻人手。期间封锟提着一壶茶回来了,和守卫说了声,李华章就让人放他上去了。
明华裳觉得放个茶壶能花多少时间,但过了有一会封锟都没下来。连宝珠都回来了,她急匆匆跑过来,一见面就问:“大郎沏茶回来了吗?”
封铻点头,指向上面:“回来了,大兄已经给父亲送上去了,还没出来。鹦鹉捉到了吗?”
宝珠搓着手在嘴前呵了口气,来不及取暖就要上楼:“捉到了。大郎君怎么还不下来,莫非老太爷另有吩咐?二郎君,我上去看看。”
封锟单独和老太爷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封铻顺势点头,让宝珠叫封锟下来。这毕竟是封家,李华章没发表意见,示意侍卫放行。
宝珠提着裙子上楼,没过一会,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宝珠和封锟一起下来了。宝珠给李华章福身,说:“劳烦雍王、雍王妃等这么久,婢子罪大恶极。”
李华章淡淡摇头,问:“封老可还好?”
“老太爷没事,就是有点乏了。”宝珠笑道,“请雍王关门吧,老太爷想安心养神,一会也好去会盗圣。”
李华章亲眼看着侍卫从外面锁上摘星楼大门,守门的是封家自己的侍卫,李华章就让官府士兵绕着摘星楼巡逻,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摘星楼。众人领命散开,李华章绕着外围走动,检查是否还有巡逻死角。
哪怕是商州,十二月的深夜也颇有寒意。封铻再三劝李华章回去休息,这里有他盯着,李华章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和封铻约定好子时再来,然后就带着明华裳回房了。
走前,明华裳回头,从窗户上看到封老太爷起身喝了口茶,然后就到躺椅上休息了。躺椅也是封老太爷要求的,他不肯睡床榻,非要在躺椅上守着随侯珠,亲自等盗圣来。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封老太爷的头,看封老太爷的架势,当真有要守一晚上的架势。明华裳心想可真是一个固执的老头,这时寒风袭来,冷意几乎要钻到人骨头缝里。她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李华章见状替她拢紧衣领,揽着她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明华裳点头:“好。”
明华裳回屋后,立刻跑去火盆前烤手。李华章熟练地倒了盏热茶,让她拿着暖手,然后给手炉里添了炭,放在毯子里,说:“小心被火烧到衣服,这里暖好了,你来榻上休息一会吧。”
明华裳看着李华章帮她暖好的被窝,由衷道:“二兄,你真贤惠。”
李华章正在整理毯子,闻言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那你还视而不见,总惦记着外面的少年英才?”
明华裳一听,火也不烤了,扑过去理直气壮地将手伸到他衣袖里取暖:“他都成婚了,我惦记他干什么?野花哪有家花香,他们哪能和二兄比?”
李华章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他们?”
还有“们”?
“没有没有!”明华裳不小心嘴瓢,连忙补救,“二兄才是天底下最好的,有你在,我根本看不见其他男人。真的,我发誓!”
明华裳抱着李华章又是发誓又是撒娇,可算把他哄好了。没一会,明华裳坐在暖烘烘的毯子里,脚底是暖炉,手里是热茶,后背倚着贤惠的人形靠枕,舒服地啜了一口茶。
完了,她本来想熬一宿,一鼓作气抓住盗圣的,但她现在竟然困了。
李华章仿佛能看出明华裳的想法,温声说道:“困了就眯一会吧,我在这里盯着,有异动就叫你。”
“啊?”明华裳飞快地动摇了,“可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捉贼……”
“没事,你休息好了,一会才更有精神。如果我累了,还要你替我呢。”
明华裳马上就被说服了,她一边自欺欺人地说着“我就眯一会,不睡”,一边靠在李华章的腿上,几乎才一碰到他的衣服,她就睡着了。
明华裳被熟悉的雪松香包裹着,睡得十分安心。她梦中隐约惦记着什么事,在她努力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没完成时,忽然一阵炮竹声炸响,打碎原本寂静无垠的夜空。李华章连忙来捂明华裳的耳朵,可是已经晚了,她睁开眼睛,茫然无措了片刻,水泽氤氲的眼眸很快清明起来。
明华裳爬起来,哑着嗓音问:“二兄,什么时辰了?刚刚外面怎么了?”
李华章看了眼沙漏,说:“快子时了,外面不知是谁在放烟火。”
“啊?”明华裳大惊,还残存着一丝睡意的脑子霎间警醒,“可能是妙手空空,我们快去看看。”
明华裳披上斗篷,和李华章快步赶向放烟花的地方。他们动作很快,但赶到时只看到一地燃烧过的爆竹残骸,封二郎带着几个家丁左右环顾,十分诧异:“是谁干的?”
李华章走近,问:“怎么回事?”
封铻同样茫然摇头:“不知道。我听到这里有声音,立刻带人赶过来,但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宝珠提着一盒糕点,急匆匆从回廊上跑下来,问:“参见雍王、二郎。郎君,奴婢听到这里好像有人放爆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