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华章拿出京兆府的令牌,想了想又换成玉佩,递到孩子手里说,“你若是打听到消息,立刻拿着这块玉去镇国公府,告诉门房要找明华章。他们会找地方安置你,你安心待着,我会让他们给你准备冰酥的。”
孩子一听还有免费的冰酥吃,毫不犹豫答应了。等孩子走后,衙役走过来:“少尹,怎么了?”
明华章缓慢摇头,说:“没事,一个小赌。继续查人吧。”
今日明华章的运气似乎格外好,申时,又一个他早早安排但没指望有回音的消息传来了。报信的官差说鄠县县令给他寄信,明华章撕开,发现是鄠县县令邀功,说在他们县的户薄里找到了宋柏岩父母的名字。
买卖租赁房屋都要在当地县衙登记名字,明华章给周边郡县发去公函后,鄠县县丞闲暇时翻找,竟还真翻到了此人。只是公文繁琐,这份信到现在才送到明华章手里。
这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明华章问:“这封信有谁看过?”
“还没有。”官差说,“官驿送来许多信函,属下整理时看到有少尹的,就直接帮少尹拿来了。”
明华章放了心,他手里捏着信函,望向麻木问话的衙役,只犹豫了两息,就拿定了主意:“你们按之前的安排继续搜查,我要出去一趟。明日我应当回不来,劳烦你们帮我告假,如果京兆尹问起,就说我有些私事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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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坊。
江陵刚喝了一杯五香饮,实在吃不下冰酥了。他忍不住抱怨:“明华章怎么回事,突然给我送五香饮,早知道你要请吃冰酥,我就不喝他的了。”
明华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请你吃东西,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埋怨人家。下次别吃。”
江陵莫名其妙讨了一顿骂,委屈地看向任遥,任遥如实道:“叫你多嘴,活该。”
江陵闭嘴,恶狠狠舀冰酥吃。长寿坊距离西市只有一坊之隔,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任遥看着人群,不无忧虑:“今日已经过半,满打满算我们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我们不去约定好的坊区,而回来翻已经找过一遍的地方,是不是太冒险了?”
明华裳想了会,摇头:“以我对凶手的了解,他住在西市周边的可能性更大。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找凶手,而不是搜城,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可能性更大的地方找呢?”
任遥一想也是,她道:“这里之前是京兆府负责的地方,羽林军没来过,我也不清楚情况。我们找个人带路吧。”
衙役在大街小巷里紧张地搜捕凶手,城东张宅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悠闲。
咔嚓一声,刺耳的碎瓷声刺破了寂静,张昌宗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此话当真?”
“是真的。”李重福说,“邺国公,我听得真切,邵王从太平殿下的宴会回来后,和永泰夫妻说了很多您的坏话。听他们的话音,邵王和魏王世子对陛下也颇有微词,似乎觉得陛下给您太多权力了。他们还说……”
张昌宗冷声呵问:“他们还说了什么?”
李重福低下头,说:“他们还说,您和恒国公学的是伺候人之技,非治国之策,不该插手政务。”
砰地一声,张昌宗愤怒地将桌案上的瓜果银盘扫到地上,樱桃滚得到处都是。张易之淡淡扫了弟弟一眼,道:“六郎,听琴需静,你太急了。”
张昌宗冷笑:“有人指着鼻子骂你我,我可没这闲心听琴。枉我费心费力帮魏王说话,他的儿子却在背后这般议论我,真是狼心狗肺。”
张易之眸色沉下来,扫了李重福一眼,说道:“多谢平恩王报信,外人攻讦我们兄弟,唯有平恩王会为我们说句公道话,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平恩王。”
李重福说道:“这是我应做之事,恒国公、邺国公不必客气。我为嫡母不喜,离宫太久恐会招致责罚。我先行告退,来日再来给国公请安。”
张易之端着谦谦君子的笑意,颔首道:“平恩王慢走。今日时间紧,来不及和韵娘说话,还请平恩王代我向韵娘说一声。”
韵娘是李重福的正妃,也是二张兄弟的外甥女,李重福今日来张宅,就是打着王妃回家探亲的名义。李重福应是,转身离开。
李重福走后,张易之才沉下脸来,呵斥道:“六郎,还当着平恩王的面,你怎么说起和魏王的事?”
张昌宗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过一个庶子,生母不受宠,太子也不在意他,谅他也不敢说出去。”
“那也毕竟是太子的儿子。”张易之不赞同道,“六郎,如今可不比我们最得宠的时候,你再不改改口无遮拦的毛病,迟早要害死我们。”
张昌宗冷笑:“何需以后,现在,就有人看不惯我们,想收回我们的权力了。女皇还没死呢,就有人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若是这次不立威,以后那些人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们呢。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张昌宗还大权在握,无论女皇健朗还是病重,活着还是死了,张家都不会倒。”
张易之很了解弟弟,一听就意识到他有想法了。张易之皱眉问:“你想做什么?”
“无非是投桃报李,将他们的话告诉陛下而已。”张昌宗眯眼,一脚踩上红艳饱满的樱桃,慢慢碾碎,“呵,我倒要看看,他们学的治国之策,究竟比我的伺候人之技强多少。”
第140章 杖毙
长寿坊里,一个大娘坐在门槛上,一边择菜一边瞅散布的羽林军。明华裳发现了,主动走向她,笑着问:“大娘好。大娘这是在准备晚饭吗,晚上吃什么?”
大娘是长寿房里有名的热心肠,平日里就喜欢走街串巷闲聊,兴许是社牛之间的惺惺相惜,大娘没有怯场,自如地和明华裳攀谈起来:“晚上打算吃荠菜汤饼呢。你们这是干什么,之前不是问过一次吗,怎么又来了?”
明华裳一点都不见外地坐在门槛边,帮大娘一起择菜:“这一带人多,长官怕坊里藏着炸药,就让我们找一找。大娘,您知道这一带有哪些深居浅出、脾气古怪,儿女不在身边,大概三十到五十岁的男人吗?”
大娘想了想,热络道:“这可多嘞。”
大娘如数家珍般说起坊里各家八卦,只是大娘说的“怪人”显然不是明华裳想找的那种,明华裳听了会家长里短,委婉打断:“大娘,偷不偷情这种事我不知全貌,不敢贸然置评。我说的怪人,是指那种喜欢捣鼓药石,脾气不太好,说话严肃板正,不太讨小孩子喜欢的人。”
大娘听到皱眉:“我们坊里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哪有喜欢研究药的……不过大家有个头疼脑热,都喜欢去问廖大人。”
明华裳试着问:“廖大人是……”
“他也在你们京兆府,好像是个什么参军。”
明华裳心想京兆府什么时候有姓廖的参军了,她在唇间念这个姓,恍然大悟:“您说的是京兆尹廖钰山大人?”
大娘连连点头:“是!他都升到京兆尹了?”
“是啊。”明华裳说,“京兆尹也住在这里?”
“对,就在那边,门口有树的那个院子。”大娘絮絮道,“廖大人是文化人,和我们没话谈,我们也不敢打扰人家,没想到,他都升到京兆尹了。京兆尹是几品官?俸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