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华裳诚恳说,“我还等着你们写完,参考你们的呢。”
江陵一脸微妙,说:“巧了,我刚从谢济川那边过来,他也没写。”
明华裳问:“任姐姐呢?”
“她?”江陵夸张地挤眉,“她就算写出来,你敢抄吗。”
明华裳默了下,看向他身后。江陵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回头,看到空空如也的大门长松口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男人婆来了。”
“任姐姐,谢阿兄,你们来了。”
“还来这一套。”江陵嗤之以鼻,不屑道,“就算男人婆真来了我也不怕,以前是让着她,现在她早就打不过我了,课上无非是给她面子而已。要是我认真,打得她满地乱爬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明华裳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要不再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江陵昂首挺胸,傲然道,“像谢济川这种小白脸,我一拳可以打五个,只不过要看他的文章,面子上不好做绝而已。”
“是吗?”
江陵毫不犹豫应是,他说完后才觉得有些奇怪,声音怎么是从身后传来的?
江陵慢慢回头,看到“小白脸”本人正站在门边,笑眯眯看着他:“原来如此,感谢你之前手下留情。”
江陵看到谢济川身旁咬牙切齿的任遥,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任遥将手指捏的咔嚓作响,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谁满地乱爬。”
院子里响起凄厉的尖叫声,明华裳眼疾手快趴在窗户上,朝外面大喊:“要打出去打,别砸坏了我院子!”
回应的是一阵沉闷的皮肉撞地声,也不知道他们听到没有。明华裳半跪在窗户前,颇为苦恼:“好不容易种好的菊花,过几天还要做月团呢,别给我压坏了。”
谢济川从容地绕过案发现场,施施然走上台阶,对明华章说:“你果然在这里,可叫我好找。韩颉有事找你。”
“什么事?”
“多半是为了下山。”谢济川说,“女皇有意在长安过中秋,已下令启程,预计三天后入城。这次迁都声势浩大,三省六部、王孙公主、公侯伯爵随行,镇国公府也在伴驾之列。你来长安名义上是准备科考,祖母、父亲到达,你不出面说不过去。”
长辈们来长安后,明华章的行踪就不能这么自由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谢你传话,我这就去找韩颉。”
说完,明华章看向打得不亦乐乎的另两人,沉下声音道:“够了,马上要举行最终考核,你们不想着备考,反而在这里胡闹。”
明华裳心疼自己的月饼,愤愤不平应和:“就是。”
“你也是。”没想到明华章忽然将矛头对准她,道,“脑子里只有吃的,江陵随便推门进来,还在你的房间里翻找,你就由着他?”
明华裳被说得有些懵,诧异道:“可是,一直都是这样啊……”
这竟然还不是第一次,明华章愈发生气了。谢济川看到,说:“一些小事而已,连这也要计较,你未免太小气了。”
“小事?”明华章冷冷看向谢济川,“有男子不敲门就进入你妹妹的房间,还在她闺房里乱翻,你也觉得是小事?”
谢济川摊手,真诚地说:“我没妹妹。”
明华裳险些笑出声来,明华章瞥过来,明华裳立马噤声,乖巧把脑袋搁在窗沿上。明华章看到她茫然无辜还理直气壮的眼神,气得用力敲了下她的额头:“只知道吃。”
明华裳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她双手垫在下巴下,气得吹胡子瞪眼:“吃怎么啦?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明华章眼神扫过来,明华裳在兄长强大的视线压迫下,不情不愿道:“好嘛,我知道了,下次不给他抄作业了。”
“还有呢?”
明华裳努力地想:“看书时锁门?”
谢济川被晾了许久,悠悠道:“差不多得了,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兄友妹恭。你在长安的借口是准备科举,眼看距离制科不到一个月,你要是考不上,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明华章看起来对这次科举没什么热情,淡淡说:“一场作秀而已,名额都内定好了,考不考又有什么所谓。”
“那可不一样。”谢济川说,“女皇可是为了让你进官场,特意举办了一场科考。你如果不去,我们不就白陪衬了?”
明华裳靠在窗沿上,眼睛骨碌碌在他们两人身上转,问:“谢阿兄,你也要参加九月的科举?”
“是啊。”谢济川笑道,“不光是我,另一个组的千山也要参加。二妹妹,你觉得谁能考中状元?”
明华裳笑得滴水不漏,甜甜道:“肯定是我兄长。”
她这话没毛病,明华章是她假兄长,苏行止是她真兄长,谢济川是明华章的朋友,勉强也能称一声兄长。无论谁是状元,都是她阿兄。
第72章 科举
谢济川怔了怔,失笑:“你呀。”
明华章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幼稚,不过是一场平平无奇的科考罢了,难道他还会和别人比吗?明华章不屑于追究这种小事,说:“我先去韩颉那边看看,你安心看卷宗,别为无关之事分神。你们两个差不多够了,回去老老实实写疏论,别想着走捷径。”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江陵、任遥说的,江陵正被打得火热,闻言连滚带爬跑向门口:“男人婆你没听见队长发话吗,我回去写疏论了,你别纠缠我!”
“我纠缠你?”任遥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明华章的面子,她没有再在明华裳的院里动手,顺势放江陵跑走了。
明华章制止了小孩子打架,回头见明华裳和谢济川嘀嘀咕咕,同样不留情面道:“还有你。课业自己想,不许抄。”
明华裳猝不及防被集火,怔了下,小声哔哔:“你给我堆来这么多卷宗,人家看不完嘛。”
明华章微微挑眉:“你还有理了?”
明华裳知道自己理不直,但不影响她气壮。本来就是么,除了玄枭卫统一的课程,她私底下还要看大量卷宗,给素未谋面的凶手画像,之后再根据官府的判词检查画像对不对。她所有闲暇都贡献给画像了,她又不可能缩减吃饭时间和睡眠,那就只能从作业中克扣。
夫子布置的课后作业里实在有太多重复功了,她没时间写,谢济川懒得写,他们两人合理分工一下,怎么能算抄呢?
明华裳觉得自己有道理极了,她在心里大声嚷嚷,现实里对着明华章却唯唯诺诺,一句都不敢反驳。连谢济川也遭受了牵连,被明华章赶走了。
所有人都走后,院子里又恢复静谧。明华裳撇撇嘴,低头继续看卷宗。
至于明日要交的作业……再说吧,天还没黑呢。
明华章确定谢济川、江陵各回各屋,不会再去骚扰明华裳后,才转了方向,往山林深处走去。
校场边,一座小楼静静矗立在树荫掩映中。明华章熟稔地上楼,推开木门。
韩颉负手站在窗前,遥望着终南山莽莽山林,感慨万千:“一天之中,我最喜欢日落。白天光线太盛,声音也太多,只有到了晚上,没有阳光遮掩,才能看清万物真容。”
他这话荒唐怪诞,阳光竟然成了遮掩。明华章进门,问:“你找我?”
韩颉叹息,回身道:“你呀,连最基础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我说那么多,你竟然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