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完后,还提醒梁彬,该活动的赶紧活动。坊间有传闻梁文氏想联合族老,将千户之位传给梁彬,朋友借另一家的事情,提醒梁彬加快动作,趁梁卫的余威尚在,赶紧把事坐实。锦衣卫千户不是什么大官,但在保定府已经足够横着走,手里有实权,钱财、女人、地位才会源源不断。而且武官家还有一项不同,文官家就算官至首辅,退下来后如果子嗣不出息,说败落就败落了,日后只能回老家当乡绅,但武将只要家里有男丁,就能代代袭承职位,不用担心儿孙不出息。
这已经不是一代人的富贵了,而是代代人的富贵。朋友是好意,但说完后,梁彬心情却跌到谷底。
梁文氏动继承权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梁卫还在世时,她就不断劝说,可是梁卫最终也没有留下准话。梁卫死后,梁文氏不断奔走,试图拉拢族老,以梁彬才能更出众的名义将千户官位落到梁彬身上,她甚至拿京城那位传奇人物陆二做例子。
但陆珩只是例外。陆松将指挥佥事传给陆珩,不只是因为陆珩才干显著出众,更是因为上面授意。陆珩和皇帝一起长大,是皇帝中意陆珩留下,陆松这样做,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梁彬哪里来的底气,敢和陆珩比较?
朋友不明内里,梁彬自己却清楚,他破例继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军中人注重秩序,除非遇到实在不能顺位继承的情况,不然卫所都倾向维持传统。梁彬心里装着这件事,回家后连饭都没胃口吃,随便扒拉了两筷子就放下了。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看到对面窗户还亮着,索性穿了衣服去找梁榕。
梁彬也不知道他去找梁榕干什么,但这种时候,他不做点什么只会把自己憋死。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前院静悄无人,奴仆全在自己屋里烤火,没人肯在外头伺候。梁彬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人,他懒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意外发现梁榕睡着了。
梁榕倚在榻上,腿一半搭在卧榻,一半落在地面,已经睡熟。卧榻中间的小矮几上放着一盏茶,旁边散着一本书,可见刚才梁榕在这里看书,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梁彬站在门口,不知道脑中划过了什么,反身插上门栓。他靠近,轻声唤梁榕名字,梁榕都没有应答。
梁彬终于知道他刚才模模糊糊的想法是什么了,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他可以趁机杀了梁榕,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继承千户了。
他拿了榻上的靠枕,缓慢靠近梁榕,在看清梁榕脸的时候猛然压住。梁榕很快从梦中惊醒,用力挣扎,但梁彬占了高度优势,用体重压着梁榕,始终没让梁榕移动分毫。
梁榕挣不脱,手指扣到木榻边缘,青筋暴起,竟然仅凭指甲在木头上抓出划痕。他挣扎期间腿踢到了桌子,将上面的茶盏撞翻,水将书页打湿,顺着桌腿流下来。
整个过程似乎发生在一眨眼间,又似乎过了很久,梁榕瞪大眼睛,眼珠里爆出血丝,仰在榻上死死盯着自己的弟弟。梁彬不敢和梁榕对视,用力盯着枕头,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身体轻飘飘的,脑中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梁榕的挣扎渐渐弱了,梁彬因为失神,手也不知不觉放松。这时候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随后,梁芙的声音响起:“大哥,你睡了吗?”
梁榕和梁彬都是一惊,梁榕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力气,拼命挣扎,梁彬连按着他都变得艰难了。梁芙依然在外面敲门,她久等无果,说:“那我进来了?”
梁榕眼睛里爆发出亮光,梁彬胃反射性地痉挛,几乎再也压不住身下的枕头。这时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被门栓拦住了。梁彬想起他进门前锁了门,心中大定,而梁榕的眼神却紧张起来。
他口鼻被掩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想要提醒梁芙里面有异常,快用力撞开门,或者出去叫人。但梁芙并没有听到梁榕的心声,她只是轻轻地试探,疑惑门为什么推不开。
梁彬是一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的人,读书坚持不下来,但这种关头,他脑子反应却极快。
梁彬压低了嗓音,对门外的人说:“我睡下了,你明日再来。”
梁榕瞪大眼睛,无声地祈求梁芙不要走,然而梁芙没有再坚持,她虽然觉得大哥奇怪,但还是乖巧地顺从了哥哥的话:“好,那我明日再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梁芙竟然当真走了。梁榕彻底绝望,挣扎的力道骤然减弱,梁彬长松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着枕头。没过多久,身下的人就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