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高官贵戚,公侯小姐更是一抓一大把,任你闺中再受宠,出了阁,就得受婆婆管制。婆婆和亲娘到底不同,亲娘愿意花大价钱打扮自己闺女,婆婆可未必。
洪晚情定下了大红遍地金做上衣,之后又挑挑拣拣,在剩下的布料里挑裙子。上衣都这么贵了,裙子总不能露怯,洪晚情挑了许久,都没找到满意的布料。
贵族人家讲究面子,哪怕囊中羞涩,在外做客也要把台面撑起来。洪晚情拖了许久,险些被拖成老姑娘,今年二月终于和傅霆州完婚了。她不肯让曾经的闺中蜜友看轻,对上巳节铆足了劲打扮,务必要艳惊四座。
镇远侯府里有会做衣服的丫鬟,永平侯府也给她陪嫁了绣娘,可是,自家养的,如何比得上苏记这种从南京、苏杭高价聘请来的巧手。所以京中私库宽裕的夫人太太会从苏记挑布料、花样,然后让苏记绣娘量体裁衣,专门订做完全合自己心意的衣服。
洪晚情在闺中就见识过这种架势,只不过以前都跟着姐姐妹妹一起匀布料,如今终于轮到她当家做主。洪晚情刚刚能自己管钱,满满都是新鲜感,压根不在意价钱,一心只想着美。
洪晚情始终找不到完全合意的料子,她问苏记媳妇:“我记得前几天传言,南京织造织出来一种雪光缎,一共只得了两匹,高价送到京城了。听说这种雪光缎像红梅映雪,站在阳光底下每个角度光泽都不一样。这两匹布料听说就在你们苏记,今日怎么没带来?”
洪晚情是新婚,要全身穿红。婚礼一生只有一次,哪个新嫁娘不希望自己美美的?雪光缎珍奇又漂亮,最难得的是两匹都是正红色,洪晚情自从听说后,就一直到处打听,想把雪光缎买到手。
京城藏龙卧虎,她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拿不了头筹,但和人共分一匹也行。一匹布那么大,足够做好几条裙子了。
苏记媳妇一听,心道不愧是永平侯府的闺秀,消息就是灵通。她正要说话,身后人忽然掐了下她手背,苏记媳妇嘴一顿,舌尖的话滚了一圈,立刻变了风向:“侯夫人您说笑了,南京织造的东西,我们小小一个布庄,哪拿得到呢?您不如看看这匹暗花缎,端庄贵气,最适合您这种新嫁娘。”
苏记媳妇一脸堆笑,拼命推荐起其他布料,只字不提雪光缎。洪晚情有些失望,但她没有的东西别人也没有,说不定是那些人夸大呢。洪晚情打起精神,在剩下几匹布料中来回挑选,终于选定了其中一匹暗花缎。
选布料、量身体,这一通折腾下来,半天过去了。苏记带着布料和花样离开,等上巳节前,她们会派人将成衣送过来。洪晚情送走苏记的人,虽然永平侯是戍边武将,但对她们这些女儿教养很严,一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洪晚情明明没干什么,此时就有些累了。
她坐在罗汉床上喝茶,忍不住看了眼天色,问:“侯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前院和老侯爷的旧部说话呢。”
洪晚情哦了一声,悻悻道:“原来有客啊。你们去给侯爷送些糕点,让侯爷今日早点回来。朝事虽然重要,也不能总睡书房。”
“是。”
丫鬟领命退下。陪嫁嬷嬷看洪晚情有些低落的样子,走近了给洪晚情捏肩,慢慢劝道:“侯夫人,最近朝廷正讨论兴兵打倭寇的事呢,老爷、武定侯都很关注,姑爷年轻气盛,刚刚从大同提拔回来,肯定也是这次出征的热议人选。侯爷是干大事的人,自然不会耽于儿女情长,您要体谅体谅。”
洪晚情叹气,对着自己的陪嫁嬷嬷,她也终于能说两句窝心话:“我明白,哪个有志男儿会成天厮混内宅?可是,我才刚刚过门,侯爷就成天往外跑,连婚房也不回,是不是太冷淡了?”
陪嫁嬷嬷比洪晚情多活了二十年,见惯了男女这些事。她其实对傅霆州的态度不乐观,男人实际的很,他们要是喜欢,再忙再累也总能腾出时间,而傅霆州从订婚起就一直推拖,好容易成婚,正常男人哪怕因为新鲜都会和妻子腻歪一两个月,可是傅霆州对洪晚情却很平淡,除了新婚那三天,后面鲜少进房。
这可不太像是好兆头。
陪嫁嬷嬷不由想起之前的听闻,据说傅霆州有一个相处十年的青梅竹马,婚事都订好了,因为永平侯府才作罢。洪家一直知道这件事,永平侯不在意,对男人们来说,他们要的是政治联合,傅霆州身边有几个女人根本无足轻重;永平侯夫人也知道,但她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