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玩笑的口吻,和傅霆州说道:“侯爷,听说陆都指挥昨日连夜在南镇抚司审人。那可是洞房花烛夜,他连这都舍得下。他可真拼啊。”
傅霆州敷衍地笑了笑,心里却暗暗皱眉,觉得不对劲。陆珩虽说平时办差就很拼,但不至于公私不分,新婚夜去冷冰冰的诏狱里拷打犯人,这可不是陆珩的风格。
傅霆州眼中光芒微动,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等送走许荣后,傅霆州走到书架边,无声打开暗格。里面的东西他已看过无数遍,但这次才一打开,傅霆州就沉下脸色。
暗格里的木盒赫然大敞,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傅霆州眯眼,表情冷得吓人。不必想,这一定是陆珩干的。陆珩取走了里面的东西,并且还把机关恢复原样,刚才傅霆州从外面打开时,一点都没意识到不对。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陆珩在告诉他,陆珩能无声无息取走王言卿的户帖、家书,就能以同样的方式取走傅霆州的性命。
傅霆州在书架前站了一会,默不作声关闭暗格,将机关恢复原样。陆珩即便威胁又有何用,傅霆州笃定,陆珩现在不敢杀他。
陆珩若是真动手,那就犯了皇帝大忌。以陆珩的树敌情况,一旦失去皇帝信任,他自己也不会好过。
傅霆州叫来管家,平静地吩咐道:“去取翡翠的卖身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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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卿昨日很早就准备入寝了,但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终于眯了一会。
她是被外面的鸟鸣声吵醒的。王言卿捂着额头坐起来,哪怕躺了很久,体内一点也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浑身乏力。
自从失忆后,王言卿很少有睡不着的情况了。可能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她忘了过去的记忆,只以为自己是一个无忧无虑、备受养兄宠爱的小姑娘,每天吃饱了就睡,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恢复记忆后,反倒睡眠又变差了。
王言卿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陆珩,她怔松了一会,用力压下,收敛起心绪下床。
她换了衣服,但身上总提不起精神,连吃早饭都无精打采。王言卿曾经在这个宅子住过三天,里面的丫鬟婢女知道王言卿的身份,昨夜王言卿突然回来后,府中上下像失忆了一样,没一人询问缘由,只是默默按照王言卿的喜好伺候。
今日这桌菜就完全是王言卿的口味,王言卿缓慢舀粥,听到两个丫鬟站在隔扇外,悄悄说话:“你听说了吗,城门被封了,出入都要出示文书。”
“是吗,怎么突然严查起来?”
“不知道,好像在找昨日的刺客。幸好府里还有存粮,就算做买卖的商贩进不来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屋里安静,她们两人悄悄咬耳朵,声音都传到王言卿耳中了。王言卿垂着眸子吹粥,看来,昨日陆珩倒也没完全作假,出京通道确实被限制了。
王言卿慢悠悠喝粥,她都做好准备听这些丫鬟“不经意”地透露其他消息了,但之后侍女们却非常安分,老老实实伺候用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王言卿有些惊讶,陆珩竟然没安排人替他卖惨、洗白?
用完早饭后,丫鬟轻手轻脚撤走盘盏。翡翠跟在王言卿身侧,明明曾经她们形影不离,如今共处一室,却有种无言的隔阂。
翡翠也察觉出王言卿待她不似以往,哪怕王言卿面对她时依然温善和气,两人也再没法无话不谈了。
被陆珩偷走的这两年改变了许多事情,翡翠觉得王言卿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以前王言卿全天都围着傅霆州转,傅霆州不在时,王言卿就翻傅霆州看过的书,研究傅霆州感兴趣的事。现在王言卿闲暇时也会找书消遣,但风格和以前大不相同。
翡翠不知道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喜好,还是王言卿的。
而她们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婚礼那天的事情。
中午时,侍卫进来禀报,说一个便衣模样的人在门房留下一个盒子。王言卿接过木盒,打开,看到一叠老旧泛黄的纸张。
是王家户帖,和王骢早年从战场写来的家书。
王言卿取出户籍,仔细翻看,确定这不是赝品,而是她从大同府带来的原件。王言卿合住匣子,问:“送东西的人呢?”
侍卫站在屏风外,垂着眼睛道:“回禀夫人,那个人已经走了。”
“他长什么模样?”
侍卫费力地形容了一会,王言卿听出来应当是陆珩身边的某个亲信。但这就更奇怪了,陆珩拿到了她的户籍,竟然没有讨价还价,而是派手下送来,放下东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