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打开匣子,随便抽出来两页,上面笔迹还算工整,勾勾画画写着很多东西,并没有重复。陆珩确定这就是手稿,合上匣子,示意手下将东西收好。
陆珩目的达成了一半,他换了个姿势,手臂随意撑在扶手上,问:“常汀兰说你和简筠私通,可有其事?”
季涣听到陆珩提起简筠,明显紧张起来,忙道:“大人,此事和简娘无关,请大人不要罪及女眷。”
“罪不罪及,取决于你。”陆珩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季涣忍耐地低下头,说道:“只是我恋慕她。她知书达理,韩文彦却丝毫不珍惜她,只将她的一颗真心扔在地上践踏。我实在不忍,心生怜惜,但我和简娘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矩之处。”
陆珩一言不发盯着他,季涣额角渗出汗,勉力撑着。陆珩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个懦弱胆怯的书生,没有给妻子求情,却给简筠求情。
也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无情。
陆珩问:“韩文彦写的那部分文稿在何处?”
“都在我这里。”季涣说,“只有我能联络武定侯府,所以韩文彦写完了文稿都会交到我这里,由我整理誊抄后送给武定侯。”
陆珩审问的差不多了,他不动声色看向旁边。王言卿坐在暗处,季涣却跪在明处,她能看到季涣的表情,季涣却看不清她。
王言卿细微摇头,陆珩心里有了数,示意属下将季涣押回诏狱:“路上注意点,别惊动巡逻的人。”
虽然傅霆州现在不在京城,但五城兵马司里有傅家的势力,要是被巡夜的人撞到,恐怕会提早惊动郭勋。
世人都觉得锦衣卫招摇过市、横行无忌,但在陆珩这里,能少一事,还是尽量少一事。
季涣被带走后,陆珩走到王言卿身边,问:“你觉得他说谎了吗?”
“前面没有。”王言卿语气从容肯定,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关于简筠的部分他有隐瞒。”
陆珩点头,和他的想法一样。陆珩问:“怎么说?”
“你询问简筠的时候,他眼睛转动次数增多,身体僵硬,看起来像在掩饰什么。”
陆珩同样有这种感觉:“我也这么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我无法想象他得知妻子私通,冲过去质问奸夫,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并且回来后,还能和奸夫继续做邻居。”
王言卿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陆珩在这种事情上共情很深。王言卿默默看着他,问:“那你觉得季涣为什么这样做?”
陆珩摇头:“我理解不了这种行为,实在没法揣测他的想法。来都来了,把韩文彦家也搜一遍吧,说不定搜完,我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王言卿无语,果然,这才是他的目的,查死人案只是顺便,他真正想做的是搜家。王言卿点头,道:“好。但这么晚了,隔壁恐怕都睡了。”
这算什么事,陆珩浑不在意道:“把她叫起来就好了。”
陆珩说完,意识到什么,好笑地补充了一句:“我在这边陪你,等她穿戴好了再过去。”
季涣虽然交待了放手稿的地方,但陆珩依然让人将季家搜了一遍,连一条砖缝都不能放过。陆珩信奉人性本恶,没有验证之前,他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话。陆珩和王言卿在季家等了一会,锦衣卫回来禀报隔壁处理好了,陆珩这才带着王言卿起身,悠悠前往下一个地点。
隔壁宅子里,简筠已经穿好了衣服,但头发披散,面容憔悴,看起来刚刚惊醒。简筠看到陆珩进来,没有询问陆珩身份,低眉顺眼给陆珩行礼:“民妇参见大人。”
这是陆珩第一次进入韩文彦和简筠家里,他站在堂前,大致扫过屋子,说:“季涣杀了你的丈夫,你可知晓?”
简筠手指一抖,惊恐地抬起眼睛,又很快垂下:“民妇……民妇不知。季大哥一介书生,文质彬彬,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韩文彦吗?”
简筠摇头,陆珩居高临下盯着她,说:“因为他得知韩文彦要杀你,心生怜惜,索性先下手为强,就将韩文彦杀了。”
简筠眼睛睁得更大,整个人看起来都呆了。在场好些锦衣卫,看到简筠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子接连卷入凶杀案,不免心生怜惜。王言卿暗暗叹息,悄悄拉了拉陆珩的袖子。
很明显陆珩是故意的,他感受到身后那阵轻柔的力道,但丝毫没有唤起他怜香惜玉的善心。陆珩笑意从容,继续问道:“你不知道韩文彦伙同常汀兰,预谋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