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如愿得到了卿卿的称赞,不再卖关子,说道:“再复杂的案子,拆开后也不过是一个个俗人而已。这个案子大体能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 分查张敬恭、彭泽是否知道薛侃的奏折,第二部分查夏文谨是否指使薛侃拥立太子。先易后难,就从张首辅和彭侍郎开始吧。”
这两部分都含有薛侃,王言卿问:“哥哥,你要去见薛侃吗?”
“还不急。”陆珩说,“薛侃是重要人证,郭勋肯定要来回审问。去的早了容易被认出来,等他们问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
“那你的目标是……”
“柿子要挑软的捏。”陆珩微微笑着,眼中划过潋滟而狠绝的波光,“这么重要的事都能被人偷听,简直是朝廷之耻。就先从他开始吧,吏部侍郎彭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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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侃入狱,本来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案子,每个月都有许多言官因为惹恼了皇帝而被投到牢里清醒。但是从某一天起,皇帝突然召集武定侯郭勋、内阁大学士翟銮、司礼监秦福合力监审此案,朝臣们这才意识到,风波闹大了。
原本负责此案的给事中孙应奎、曹汴也算十分倒霉,他们偷偷给皇帝打小报告,结果皇帝并不领情,反手就把他们俩扔入大牢。
郭勋接手此事后大包大揽,处处以三人之首自居。可惜另两个人也不是吃素的,翟銮装聋作哑,秦福阳奉阴违,时不时还有张敬恭进来插手,大牢里每天都闹得鸡飞狗跳。
朝堂中一时人人自危,众臣生怕薛侃供出什么人,将自己牵连进去。彭泽这些天像往常一般上朝散朝,其实心里已经十分焦灼。
首辅说了会保他,但是,此事泄露全是彭泽的疏忽,万一张首辅见势不对弃车保帅,彭泽要怎么办?
彭泽惴惴不安,他实在无法专心做事,只好隐蔽行踪,悄悄跑去佛寺上香。
彭泽捐了好些香油钱,在高深冷寂的大殿中跪坐良久。他看着面前徐徐升起的梵香,半醒半暝的佛陀,终于觉得内心安宁些了。
彭泽往外走,看到殿外有一个大和尚站在阳光下。他慈眉善目,气度平和,神态中带着悲天悯人的佛性。彭泽似有所感,主动走过去对和尚行了一礼,问:“高僧,敢问您可是贵刹方丈?”
大和尚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问:“施主有礼,正是贫僧。施主身上郁念纠缠,过于执着恐非善事,望施主早日看开。”
彭泽一惊,这个和尚怎么知道他的心事?他来这个寺庙完全是随性而至,连家人都不知道他在这里,而这个和尚也是他看到后主动上前搭话的,不存在提前安排的可能。彭泽完全不怀疑这个和尚的身份,问道:“方丈如何知道我有执念?”
和尚摇头,讳莫如深道:“已作不失,未作不得。施主所造之业,皆已写在脸上。”
彭泽狠狠一惊,忙问:“方丈此话何意?”
大和尚却摇摇头,不肯再说:“今世因,来世果,皆已注定。你今世冤他,来世他便会投胎作你的儿子,累你一世不宁。”
大和尚说完,根本不等彭泽询问,转身就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念着佛号,阳光照在他身上,圣洁光辉,仿佛随时要登天而去。
大和尚走后,彭泽一个人站在原地,愣怔良久。
灰暗的厢房中,王言卿看着脚下被打晕又被剥了衣服的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哥哥,这可是佛门圣地,你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话没说完,后窗被无声推开,一个穿着袈裟的人跳进来。他粗鲁地蹬了蹬腿,用力摸了把光亮的头顶,嘿嘿问:“大人,我装的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彭泽:今日遇到一个高僧,从未谋面却对我了如指掌。佛法高深,佩服佩服。
陆珩:不,了解你的不是高僧,是锦衣卫。第79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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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泽被一个素昧谋面的和尚说中心事,心神恍惚,拧着眉朝外走去。彭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寺庙中的香客少了很多,连扫地僧侣也不见了。
等彭泽走出去后,看似在拜佛的行人回头,快速溜到厢房边,轻轻敲了三下窗户。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敲三下就代表彭泽不在视线内了。
紧闭的厢房内,赫然是伪装成普通人的锦衣卫,陆珩正在其中。陆珩扫了眼脚下被敲晕的真正的僧侣,说:“彭泽走了,你们四个留下来善后,别叫这些和尚起疑心。剩下的人去盯着彭泽,无论他接下来去哪里,务必跟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