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范氏和陆松还不知道陆珩未来会有这么大的成就,小儿子无心成婚,夫妻两人都有些愁。再然后就碰上守孝,无论范氏愿不愿意,陆珩又得耽误三年。
眨眼,陆珩都二十三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家室,在同龄人中简直是异类。像他们这类世袭家庭,儿郎一出生,日后的前程基本就定了,最晚十七八就会和差不多家境的小姐定亲完婚,等过了二十岁儿子都能上学堂了,但陆珩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范氏知道陆珩是怕危险,但是,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生怕陆珩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
幸好,他是正常的,之前不娶妻只是不想娶。如今陆珩终于开窍了,范氏哪会有什么意见,简直恨不得按着他立刻成礼。就算陆松泉下有知,也会催着陆珩赶紧完婚的。
范氏心里放下一块巨石,紧接着,好奇心占了上风,疑问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是哪家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兄何人?”
陆珩唇边含着浅笑,仅把最简单的信息透露给范氏:“她姓王,叫王言卿,你们叫她卿卿就可。她是大同府人,父亲祖父都在战场上身亡了,我见她有缘,就带了回来。只不过去年我疏忽了,害她被政敌围攻,不慎撞到了头,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很是愧疚,恳请母亲体谅儿子,以后见了她,不要问过去的事情。”
陆珩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范氏听了不由酸楚。父兄身亡,家里即便有产业也传不到女子身上,看来这个姑娘没什么助力了。
范氏对此倒不太在意,陆珩拖到二十三还不肯成婚,如今终于动了心思,别说只是一个孤女,只要是个女人范氏就满意的不得了。
范氏并没有纠结王言卿的家世,反而问:“她以前的事都忘了吗?严不严重,还能治吗?”
失忆这种病稀奇,范氏如今只听过这一例。范氏试着想了一下,要是她一觉醒来半生皆忘,恐怕连自己出门都不敢。一个女孩子无家无族,本来就够苦了,竟还没了记忆。
范氏光想想都揪心。
陆珩说:“我给她找过许多名医,但郎中都说这种病治不了,只能耐心陪着她,让她慢慢恢复。母亲,儿子在此请求您一件事,劳烦您回去后和长兄、长嫂说一声,只把卿卿当我们自家女儿对待就行了,旁的话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她的来历。我带着她慢慢寻医问药,等恢复后,再来给长兄、嫂嫂补见面礼。”
范氏知道陆珩素来好强,哪曾这样求过别人?范氏心酸,当即应承道:“好,我会提醒他们的,保准不会吓到她。那她一个人都不认识的话,平时行事……”
陆珩明白范氏的顾虑,当即说道:“她只是不记得过去,其余和正常人无异。她的衣食住行自有我来安排,母亲和长嫂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范氏无形松了口气,病这种事由不得人,失忆不是姑娘家的错,但如果连独自吃饭、走路都不行,恐怕有些麻烦。幸好王言卿不是痴儿,虽然以如今这副情况,就算陆珩喜欢上一个痴傻儿,他们也得认。
陆家是锦衣卫世家,但陆珩的成就已远远超过陆家历代祖宗,祖辈们的官职加起来也不如陆珩一个人的大。陆珩想娶什么人,愿意和家里说是敬重范氏这个母亲,范氏同不同意根本无关紧要。
范氏从小就由着陆珩做主,自然不会再这种地方违逆儿子。她一口应下:“你放心,我明白的。女子在世上本就不容易,她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又没了记忆,更像是浮萍一样。你要多照顾她,多寻医问药,赶紧让她恢复记忆才是。承天府近两年来了几个郎中,听说医术还不错,要不,我把郎中请过来给她看看?”
陆珩刚才那一番话把范氏听得又心酸又动容,范氏哪能知道,这是陆珩编出来骗她的。陆珩说着感人肺腑的话,内心却毫无波动,他巴不得王言卿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怎么会给她问医抓药呢?陆珩微微笑着,说:“谢母亲好心,您把名字给我,我派人去问问。”
范氏一听,压根没有怀疑,立刻让丫鬟将店名地址交给陆珩。母子两人说话的功夫,王府正殿已经到了。陆珩适时打住话题,扶着范氏进内。
正殿上上下下都守着陆珩的人,锦衣卫见了陆珩全都肃立行礼,守在殿门前的太监也主动走下台阶,笑着给陆珩问好。陆珩淡淡点头,脸上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淡然。范氏亲身经历,愈发惊心于儿子权势之盛。
东西厂和锦衣卫那可是死对头啊,如今,竟然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对陆珩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