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缓慢摩挲王言卿的指根,听到这里,意味深长笑了笑:“谁说一定是人呢?”
王言卿呆住,陆珩正该解密的时候却突然卖起关子来,晃了晃她的手说:“一看卿卿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担心你在宫里受委屈,特意教给你联络暗号,你却一点都不在意。”
“没有。”王言卿颇为委屈,忙辩解道,“我一直都记着,只是没用上而已。”
陆珩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反问:“真的?那你怎么没注意到鸟叫声?”
王言卿一时愣住,这时候她回想,前夜她出门的时候,没看到人,但好像确实有鸟飞过。
陆珩见她明白了,笑道:“你不喜欢斗鸡走马那些玩意,自然不清楚,鸟市上有一种上乘的鸟,叫鹩哥,声音清脆,擅学人语。要是教得好了,它能学会十来种指令。”
王言卿慢慢将整件事联系起来,秦祥儿查明姐姐的死因后,怀疑是张太后下的手,所以想扮鬼诈她。秦祥儿是女官,张太后吃不完的糕点由她处置,秦祥儿挑了崔月环喜欢吃的点心,在里面下了昏睡的药,哄骗崔月环吃下。崔月环当夜果真睡死了,秦祥儿穿上女鬼衣服去吓张太后。秦祥儿和秦吉儿是姐妹,披散头发再加上光线昏暗,几可乱真,张太后看到后以为是秦吉儿显灵,被活活吓晕过去。
之后张太后像疯了一样见人就骂,秦祥儿看在眼里,越发确定杀害她姐姐之人就是张太后。可笑张太后杀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宫女,却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但凡张太后知道那个女子叫秦吉儿,就绝不会将名字明显有渊源的秦祥儿放在自己身边。
秦祥儿终于确定了真凶,之后,她便不必亲自冒险。她光明正大地待在太后身边,等所有人睡着后,她悄悄吹哨子,将鹩哥唤来,让鹩哥模仿人声。如果里面的人推窗或者外面的锦衣卫闯入,鹩哥自然会振翅飞走,根本不用秦祥儿操心。
鹩哥长着黑紫色的羽毛,天黑了根本看不出来,何况众人的注意力全在人身上,谁会在意一只鸟。锦衣卫以及后面的王言卿,都没有发现院里有一只黑鸟。锦衣卫巡逻时不让外人靠近慈庆宫,但天上的飞鸟,他们肯定无法顾及。
秦祥儿就这样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要不是碰上陆珩,恐怕锦衣卫也要被她玩的团团转。
秦祥儿用口哨控制鸟,殊不知锦衣卫内部也有暗号,陆珩才是这方面的行家。王言卿叹服,再一次意识到二哥升官这么快,确实是有原因的。
不过,王言卿还有一事不解,她忙问:“那第二次呢?我总觉得慈庆宫檐下的灯笼怪怪的,但说不出哪里奇怪……”
陆珩对妹妹向来不吝于夸赞,他点头,肯定了王言卿的想法:“没错,那些灯笼确实有问题。你不经常进宫,难怪看不出差别。我进去第一眼就注意到灯笼被人调过,而且挂的过于低了。第二次所谓的女子哭声是鹩哥,至于窗户上披头散发的女鬼,其实是用灯笼照出来的影子,道理和皮影戏差不多。”
王言卿眼睛大睁着,十分好学地问:“那是怎么弄的?”
陆珩瞧着王言卿清澈的大眼睛,心想镇远侯府到底是怎么养姑娘的。王言卿不熟悉花鸟,尚可以说教养严格,不允许玩物丧志,但怎么连皮影戏都不熟悉?
陆珩一边鄙夷镇远侯府,一边说:“玩物丧志不可取,但也不能埋头苦学,一点放松的时间都没有。劳逸结合方是……”
陆珩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他意识到,不关心王言卿的兴趣爱好,一心专注自己的事,导致王言卿完全不敢玩乐的人,现在应当是他。
陆珩嘴唇动了动,他抿唇,暗暗咬牙,最后笑着对王言卿说:“都怪二哥,以前忙着练武,忘了带你出去玩。以后二哥一定多陪你。”
王言卿慢慢点头,看目光依然闷闷的。陆珩就见不得她不高兴,当即说:“灵犀,拿皮影来。”
王言卿一怔,忙道:“二哥,你忙了好几天,要赶紧休息……”
“无妨。”陆珩淡淡道,“顺手的事,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陆珩和王言卿吃完饭,灵犀也把东西准备好了。陆珩带着王言卿站在窗前,用鱼线绕过窗户,系着一条小木棍,将皮影调整到合适角度。陆珩让人举起灯,窗纸上立刻出现一个栩栩如生的影子。陆珩随手示意了一下,说:“大概就是这样。她可能调整得更精细一点,不过道理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