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豹儿也没料到,吓了一大跳,但哪里躲得开,就是平日他身段机灵能动时,这一锤来了他也躲不开的,不由就把一双眼一闭。
只见那一锤重重地击在冯豹儿后背上,众人吓得都忘了也来不及闭眼,却听冯豹儿口里欢呼一声,却似颇为痛快一般。蒋玉茹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见一根银钉从冯豹儿身上弹了出来,直扑自己颊面,同时冯豹儿双拳上有两道黑血喷涌而出,也向她脸上一扑而来。那钉子黑血来得太奇太快太突然,蒋玉茹都没躲利索,只见那钉‘扑’地一下就插在了她的鬓发上,而黑血却溅了她满面。没等她反应,只见那妇人一锤一锤,恶狠狠、凶霸霸,如前世结仇、今生有怨般地身地上的众人身上击去,一人一锤、不多不少,一时只见满堂出银钉飞出,落在地上,铮然做响,里面夹混着一个个汉子‘哎呀哎呀’的声音,但他们痛呼之下,却也一个个可以就此站起。不只蒋玉茹和郎千,连七家村的人也没想到这个他们一向贱视的‘河间妇’胡大姑还有这一手功力——隔锤传力,举重若轻,就是余老人在此,也不过如此了。
只见堂上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河间妇却面上漠漠然全无神色,直到她把在场的男子都痛锤一遍,大家才发现,那锤上的瓷杯竟还在锤上,稳当当地,一滴未洒。她依旧平伸了左臂,把锤子直递到蒋玉茹的鼻子前,闷声道:“客人喝茶!”
冯豹儿揉了揉眼,似做梦一般,一只手指指着胡大姑,道:“你、你、你……”
蒋玉茹也呆了,也戳指指着胡大姑道:“你、你、你……”
他们俩儿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两人会有一天异口同声。只听那胡大姑道:“怎么,客人不给面子?是嫌茶不好还是嫌我粗笨之人不配来上这碗茶?”
只见她脸上黑了一黑,却似已经动怒一般:“刚才我好象听说你们说什么压基石上的‘十’字,看来你们这能刻字的人是瞧不起我这不会刻字的人了?那我也试试?”
一语未落,她左手一抖,同时右袖一卷——左手一抖、那顶大锤已向大门口飞了出去,右袖一卷、却是卷起了锤上的两个茶杯。只见那锤子飞雷般飞出,一击正击在祠堂门口一只老石头狮子身上,那狮子头“咣”地一声,被击成粉碎。
那锤子飞得快,胡大姑追得更快,锤子眼看落地时,她已赶到,一抄手就接了那锤子,口里沙哑道:“不知我这一手,还配给两位敬上这一杯茶吗?”
满场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势震住了,只见郎千喃喃道:“好说,好说。这位是……”
胡大姑不理他话,依旧一步一步走回堂上,还是以锤递杯,直递到了蒋玉茹鼻子尖前:“还不肯喝吗?”
她这一式来得甚急,蒋玉茹情急之下,闪身一退,袖子一拂,就拂在了那锤子之上。好蒋玉茹,这一式身法来得漂亮,只听“当”地一声,两个细瓷茶杯已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胡大姑已然变色,怒道:“你不给面子!”
一语方完,已锤舞如风,直向蒋玉茹卷去。
蒋玉茹生来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可算怕了这妇。她闪身就躲,但她身子躲到哪儿,胡大姑的锤子就追到哪儿。锤风激荡,蒋玉茹也算闯荡了十多年江湖,可直到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做云横海立!又什么叫做风狂雨荡!她一人已接不住胡大姑的锤法,口里忙呼救道:“师哥!”
不待她叫,郎千就知她已经遇险,一拨后背的锯齿长刀,闪身已加入堂上的战团。
只见七家村祠堂之上,刀风霍霍、银钉闪闪,夹杂在一片狂风骤雨的锤影之中,场面之奇,连冯三炳这样久走江湖之人,也是平生仅见。蒋玉茹与郎千二人的身影乍合乍分,乍分又乍合,不知觉已用上了他二人的平生绝技“刀针双绝背对飞”,他们同出一门,又联手惯了的,号称‘雌雄杀手背对飞’,那‘背对飞’三字就是落在这套功夫上的。只见他二人分合之间,必是双背一靠,然后再翩然出手,姿式曼妙。冯三炳虽败倒在地,一直不服,觉得自己若不是年老有病,功夫放下日久,还犹可和他们一拚,这时一见,不由连连暗叹,知道自己人等就是盛年,堂上诸人联手,也破不了他们这合击十式。
胡大姑的锤子招法却只笨笨的,却力大招重,不一时,她脸上还没见汗,蒋玉茹和郎千二人却已汗湿背心。蒋玉茹恼道:“师兄,这人什么来头,用的什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