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后这些年顺风顺水,无人忤逆,慢慢脾性被养骄了,早失去了早年的警惕,竟然被周舜华的话带着走。姚太后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心里已经信了八分,但是面上还强横道:“胡言乱语,靖王妃是什么人,哀家还能不清楚吗?就算哀家看走了眼,宫中的嬷嬷,靖王府的内应,都能看走眼吗?”
“太后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周舜华壮着胆子抬起头,恳切地盯着姚太后,“娘娘纵横后宫,独揽乾坤,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聪明人的手段骗不过您,但是对于那些故意装蠢的人,太后娘娘难免心生轻视。这样一轻视,就容易中了对方的圈套。若是太后娘娘不信,不妨叫唐师师过来,试一试便知。”
姚太后纷杂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对啊,无论到底是谁说谎,试一试就知道了。真金不怕火炼,只要唐师师真的忠心,根本不怕试探。
唐师师围着白色狐领披风,好奇地看着金陵的灯市。金陵虽然没有西北冷,但是江南多湿,寒气如跗骨之蛆,驱之不去,冬天并不比西北好过。
赵承钧看唐师师披风系得松松垮垮,忍不住停住,低头将系带拉紧:“系紧些,小心冷。”
唐师师精心整理好的造型就这样被赵承钧破坏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愤愤拍开赵承钧的手:“别动,我好不容易把领口整理好。”
“系那么松,会灌风的。”
“你这样太丑了!快松开!”
两人谁都没法说服谁,最后各退半步。唐师师重新系了披风,赵承钧来整理领口上的毛。
赵承钧随手抓了抓,见毛茸茸的白狐绒围在唐师师脸边,说不出的冰雪可爱,赵承钧没忍住捏了捏唐师师的脸,笑道:“很好看。”
唐师师被他敷衍的态度气得要死,她用力瞪了赵承钧一眼,道:“你都没有用心,哪里好看了?”
“你好看。”赵承钧看着唐师师,说,“有你在,还有谁能注意到衣服?”
唐师师嫌弃地瞭了赵承钧一眼,一转眼,眸中却流露出笑。唐师师故作正经地说:“好了,去看灯吧。”
姚太后为了撮合皇帝和皇后无所不用其极,正好,赵承钧借着给帝后创造独处机会的理由,脱离皇帝的队伍,自己带着唐师师单独走。赵子询本来跟在赵承钧身后,经过几个摊子后,不知道有意无意,赵子询和前面的距离越来越大,一波人潮涌过,赵子询很快看不到赵承钧和唐师师了。
赵子询很知趣,明白靖王的意思后,压根不会去讨嫌。每对夫妻各走各的,倒也利索,赵子询回头,发现队伍中只剩他和任钰君。
赵子询皱眉,目光扫过周围的侍卫、丫鬟、路人,确定没有看到任何像周舜华的身影。赵子询莫名觉得不妙,问:“侧妃呢?”
侍卫们左右看看,疑惑道:“属下不知。似乎,这一路没注意到周侧妃。”
赵子询眉头皱得死紧,他将侍卫丫鬟留给任钰君,自己只带了两个人,匆匆交待:“你继续看灯吧,我回去找舜华。”
任钰君雀跃的表情慢慢凝固着脸上,她笑容变淡,垂下眸子,低声道:“好。”
赵子询说完,都不看任钰君一眼,就转身朝后走去。任钰君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她回头看,赵子询头也不回,往前看,靖王和唐师师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任钰君露出苦涩的笑。人和人的差距,竟然这样大。靖王严厉冷酷,却对唐师师百依百顺,赵子询多情无情,唯独对周舜华不同。
而她,只是一个连出场都没有资格的配角。
唐师师并不知道身后的人已经跟丢了,她一心看四周花灯,哪有心思注意其他人。唐师师突然瞥到一盏极其漂亮的走马灯,惊喜地拉赵承钧的衣角:“王爷你看,走马灯!”
赵承钧抬头,也看到了。他难得见唐师师这样有兴致,说道:“喜欢就买下来吧。”
唐师师瞧见摊子上的字,赶紧拉住赵承钧,说:“看,买一盏灯要一百文,但是做游戏赢只需要十文。十比一百可划算太多了,十只箭里只要中五个就能随便挑一盏灯,王爷,我们也试试吧?”
赵承钧对此并不看好,但是唐师师喜欢,他还是点头应下:“好。”
唐师师付了十文钱,拿到十支短箭,跃跃欲试地投向靶子。然而这些箭重量并不均匀,唐师师也不是个擅长武艺的人,转眼六根箭丢出去了,唐师师连靶子的边都没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