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赵承钧确定了,她真的在装。赵承钧一恨别人背叛,二恨别人欺骗,唐师师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他,赵承钧本该生气,但是事实上,他发现自己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大概发生的次数太多,多么离谱的事都可以接受了吧。赵承钧由着唐师师靠了一会,问:“现在呢,头还晕吗?”
“好多了。”唐师师一副虚弱模样,但是嘴上一点都不落后,“多谢王爷。王爷真是温柔又耐心,能嫁给您这样的夫婿,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三生有幸。”
非常浅薄的讨好之辞,但赵承钧还是没忍住笑了:“就你会说话。行了,闹够了就坐好吧。”
唐师师知道自己又过关了,适时的“头晕”转轻,乖乖坐好。赵承钧挑了缕她的头发,绕在掌心把玩,不期然问:“白日冯嬷嬷和你说了什么,能让你情绪波动这么大?”
唐师师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赵承钧。赵承钧总是这样一惊一乍,捉摸不定,前一秒她还觉得她攻克了这个男人,下一秒,就会被他漫不经心的试探吓出一身冷汗。
赵承钧并不想吓她,唐师师和外面的人不同,恩威并施那一套用不着使在她身上。赵承钧替她整了整头发,淡淡说:“无妨,你不想说就罢了。我只是怕你有事积在心里,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赵承钧哪用和唐师师打听冯嬷嬷说了什么呢,他光猜就能猜个七七八八。说白了,他还是担心唐师师,他总觉得冯嬷嬷告诉了唐师师一些事,这些事,在赵承钧的掌控之外。
赵承钧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唐师师本来还在拼命搜刮托词,后面她转念一想,她在赵承钧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她的想法,她的野心,赵承钧都知道。
唐师师立即释然了,和面对赵子询时不同,她从不忌惮在赵承钧面前表露自己的野心和卑劣,粗俗和不堪。也正是如此,有些话她不敢对别人说,但是对着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赵承钧,她反而无所顾忌。
唐师师轻轻叹气,说道:“冯嬷嬷说了唐家的事。她说我进宫这四年,唐明喆的生意又扩大了,运河沿岸遍布唐家分号,甚至还开到京城里。”
赵承钧眉眼不动,淡淡道:“还有呢?”
以赵承钧对唐师师的了解,若只是父亲扩大生意,她会意难平,但绝不至于耿耿于怀至此。果然,唐师师又继续开口,声音中颇有些咬牙切齿:“冯嬷嬷还说,齐景胜考中举人了,唐燕燕真的成了举人夫人。”
赵承钧挑眉,眼神瞬间变了。他想过可能是唐家的事,哪能想到,竟然是齐景胜的事。
赵承钧当然记得这个名字,齐景胜,正是唐师师的前未婚夫,和她订婚五年,要不是出了意外,板上钉钉要嫁的夫婿。
赵承钧不动声色,问:“你很在意这件事?”
“我当然在意!”唐师师现在想到还是气得牙痒痒。她的重点在后半句,然而赵承钧只听了前面,就无法关注其他了。
赵承钧沉默了。过了一会,他非常无意地说:“昨日之事不可留,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太执意。”
唐师师轻轻哼了一声,不配合之意显然。让唐师师放过这件事?怎么可能呢。齐景胜娶都没关系,但他偏偏娶了唐燕燕,还和唐燕燕夫贵妻荣,一举跃过了龙门。唐师师要咽得下这口气才怪了。
唐师师双眼晶亮,面色激动,可见非常在意。赵承钧看着她的表现,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最终,赵承钧长长叹气,替唐师师拉起锦被,低声说:“夜深了,睡吧。”
唐师师累了一天,确实涌上疲惫之感。她慢慢躺到枕头上,赵承钧为她掖好被角,无意般问:“你对唐家,是怎么想的呢?”
唐师师冷哼了一声,道:“唐家和我有关系的唯有母亲罢了,其他人死活管我何事?”
赵承钧挑眉,礼教处处号召尊长爱幼,舍己为人,为家族奉献终生,唐师师倒好,一开口就说出这种话。但这确实是唐师师,赵承钧点点头,又问:“其他人呢?”
“其他人?”唐师师想了想,说,“其他人自然过得越不得志越好。唐明喆万贯家财又不留给我,相反,他生意做得越大,苏氏和唐燕燕母女就越得意,我的母亲就要经受更多欺压。我巴不得这些人全部倒霉。”
宁愿自损八千,也不想让对头过得好,是唐师师能干出来的事情。赵承钧无奈叹气,将心中淡淡的失望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