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顺着世子的视线看去,发现焦点正是唐师师。
唐师师带着众女请安,然而无论是靖王还是世子,都没有叫她起来。
唐师师八风不动,始终微微垂着下巴,假装没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这些目光中,尤属上面那两道最有存在感,赵子询死死盯着她就不说了,靖王时不时轻轻瞟一眼,让唐师师压力极大,后背都渗出冷汗来。
唐师师甚至苦中作乐地想,按照目录透露出来的信息,靖王日后反攻入京,自立为帝,没过多久在战场上受伤而死,赵子询得以登基为帝。现在她被两代帝王打量,多有排面。
冯嬷嬷见势不对,连忙说:“靖王殿下,这是太后娘娘从后宫佳丽中,精心挑出来的伶俐人。您忙于政事,一年不着家,府里也没有王妃主事,太后娘娘担心您身边没人伺候,特意送来十个美人。您不必顾忌这是宫里出来的人,把她们当婢女使唤就行了。若是她们能为殿下分忧,便是她们的福分。”
冯嬷嬷说话,赵承钧终于动了一下,他挑眉,不紧不慢道:“这恐怕不妥吧。太后精挑细选的美人,估计在家中时各个都是千金小姐。这样的出身在京城当主母都使得,在本王府上当婢女,恐辱没了几位。”
“不辱没。”冯嬷嬷连忙接道,“能来伺候靖王,是她们的荣幸。你们说,是不是?”
唐师师和一众美人低头,齐声道:“是。”
美人们连应话都百转千折,婉转动听。赵承钧想,要是他手下的人,十个人应话才发出这点声音,他必然要动军法了。只不过这是王师送来的美人,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放在府里供着。赵承钧再无兴致,说道:“有劳太后记挂,长者赐不敢辞,既然是太后的慈心,本王便收下了。来人,送她们到后院。”
冯嬷嬷很是松了口气,她笑着,不断观察赵承钧的表情,说:“太后娘娘怕她们蠢笨,讨了殿下的嫌,离开前特意教过她们歌舞、针线、厨艺等。若是哪里不合殿下的意,殿下管教就是,不必顾忌太后娘娘的面子。”
赵承钧和冯嬷嬷说着谁都不信的客套话,而唐师师几人,已经被侍者引出正厅。直到走出很久,唐师师都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仿佛恨不得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唐师师内心唏嘘,她还没进门,就已经得罪了男主。苍天保佑,男主是个不记仇的性子吧。
不过今日一见,唐师师终于知道了男主长什么样子。他看起来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眉眼细长,眼角上挑,是个多情的桃花眼,坐在堂中,也称得上一位俊俏少年。
但是有珠玉在前,唐师师始终觉得男主长相差点意思。赵子询的长相不能说不好看,可是他坐在赵承钧旁边,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赵承钧才是主子。
无关长相,更是一种气场。何况,赵承钧的长相并不差,他是典型的皇室长相,剑眉星目,鼻梁笔挺,棱角分明。坐在那里不必说话,旁人就自觉躬下腰来。
这是几代王权滋养,才能养出来的气质。从紫禁城走出来的皇子,和养在藩地上的宗室,就是不一样。
但是这些,已经和唐师师没有关系了。唐师师呼了口气,积极构想怎么样可以扭转男主对她的印象,从一众美人中争宠上位。
前院。
冯嬷嬷已经打发下去了,此刻正厅中只剩下赵承钧、赵子询父子二人。赵承钧起身,赵子询自然跟在赵承钧身后,随着他往书房走。
赵承钧问:“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赵子询沉吟片刻,说:“姚太后不怀好意,这些女子不能留。”
赵承钧当然知道姚太后没存好心。姚太后是赵承钧名义上的嫡母,自从他的生母郭贵妃死后,赵承钧和姚太后的关系,已彻底崩盘。
只是碍于皇室体面,双方不得不维持面子情。事实上,谁都知道对方有多恨另一方。
当年皇位之争,姚太后和她的儿子赵承铤赢了,赵承钧兄弟三人死的死伤的伤。那时候姚太后多么得意,然而没想到,赵承铤才登基没几年就病逝,反而不如赵承钧活得长。姚太后扶持了赵承铤唯一的儿子登基,正是如今的小皇帝。
姚太后忌惮赵承钧,又不得不依仗赵承钧镇守边疆,牵制西北,最后,竟然想出个送美人的计策来。
赵承钧都觉得可笑,他看起来,像是个会被美人计蛊惑的人?指望靠几个女人监视他,赵承钧都不知道该说姚太后天真,还是该说她异想天开。
赵承钧说这些话本是为了考校赵子询,赵子询看法没错,但是太浮于表面了。赵承钧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你知道防备她们是好事,但是为上位者,就要有容人之量。杀了她们有什么用,她们,也不过是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