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雨霏表情依然不好,可是提到生孩子,她再多道理也说不出来。唐师师不紧不慢地掀着茶盖,说:“世子妃才刚刚成婚,子嗣的事不必急于一时。何况,世子妃已为世子纳了两个妾,论大度,论贤惠,无人能超出世子妃了。”
徐太太听到卢雨霏主动给赵子询纳妾,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徐太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问:“世子他……还好吗?”
唐师师见没人接话,主动说道:“世子外有忠臣名师教导,内有贤妻美妾照料,当然过得极好。”
徐太太长长应了一声,表情怅然,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徐太太突然伤感起来,眼泪说落就落:“他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还是这么高的一个男孩,天天上树爬墙,闹腾的不行。一眨眼,他都长这么大了。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没见着,明明想的心肝疼,可是怕对他不好,连靠近王府都不敢。这些年,我就远远站在外面,一整日盯着大门,就盼着他出入王府时,能让我远远看一眼。世子妃还没有生儿子,等你生了就懂了,将儿子抱走,那简直就是在心口剜了块肉……”
徐太太毫无预兆就哭诉起来,而且话中有些语句非常不妥。什么叫为了世子好,就不能出现在世子面前?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说出来就不行了。
卢雨霏显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婆婆非常丢人,连脸色都变了。唐师师还想着日后在徐太太手下讨好,不得不顺着捧着:“太太不要哭了,您这些年的辛苦,王爷和世子都是知道的。王爷对世子视若亲子,尽心尽责,这一点徐太太尽可放心。今日是初一,要多笑才吉利,徐太太快擦擦眼泪。”
民间有说法,初一象征着一年的运气,若是第一天就哭,那么接下来一年都会哭丧着脸。徐太太听到果然收住了,自己拿帕子擦脸。
屋里众人都松了口气,一齐向唐师师投来感谢的目光。徐太太一面擦泪,一边说:“我知道他过得好,要不然,我也撑不了这么些年。一家人都盼着他好,我一个寡妇不方便,多亏我娘家弟弟打探了消息传给我,我这才知道世子的动向。这么多年了,徐家已经没人提起世子,唯有我娘家人一直惦念着,但是前两天,我弟在打探消息的时候犯了疏忽,中了别人圈套,如今被赌场押住了。我和弟妹几乎哭瞎了眼睛,我想起世子小时候最爱和他舅舅亲近,这才跑来王府,想要请世子想想办法,将他舅舅救出来。”
唐师师听到这些甚至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意了。唐师师可完全不信“中别人圈套”这种说法,唐家自己就有赌场,赌场上的是是非非,唐师师还不懂吗?
唐师师不经意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是赌坊也要遵守朝廷的法令,太太可知道,令弟为何会被赌坊扣押?”
徐太太抿了抿唇,说:“欠了点赌债。但是不多,我自己的弟弟我最了解,他只是有点小赌瘾,绝不会犯大事。赌场说的那些数,肯定是别人设计骗他的。”
唐师师哦了一声,心中了然。原来是赌博欠了钱,赌瘾可没有大小之分,会赌小的,最后就一定会演变大赌。
卢雨霏听到这里已经忍无可忍,她是卢家的女儿,往常来往的亲戚不是同阶层的官家内眷,就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哪见过会赌的?卢雨霏耐心告罄,冷冷道:“徐太太的话我记住了,等晚上世子回来,我会和世子提的。”
说完,卢雨霏就端起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之后徐太太试着和卢雨霏说话,卢雨霏都爱答不理。
徐太太讨了个好大没趣,她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告辞了。
卢雨霏明显松了口气,一副巴不得她快走的样子。卢雨霏看出来徐太太脸色不好,但是毫不关心。徐太太又不是她的婆婆,卢雨霏嫁给的是靖王府,徐家算她什么人?
唐师师眼力劲儿极快,见状立刻跟着告辞。等走出宜年院大门后,徐太太拉着唐师师,试图和唐师师寻认同:“唐姑娘,你说,世子妃是不是嫌我给她丢人了?可怜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儿子拉扯大,到头来儿子归了别人家,连媳妇都看不上我……”
唐师师听着不对劲,赶紧截话道:“世子妃口直心快,太太可能误会了。太太,我想起来王爷交代我办一件事,我得赶快回去复命,就不能送太太出府了。太太慢走,我先行一步。”
唐师师说完,赶紧带着丫鬟离开。唐师师生怕被缠上,跑的很急,自然没看到在她离开后,周舜华从另一条路上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