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笑道:“适合接牡丹花芽剩下的时日不多了,明日就得走。这次去的时间比较久,我还巴不得多有两个人陪我,省得我寂寞。甩甩我也要带去的。”其实她心里明白,岑夫人还是不放心,希望她与蒋长扬相处的时候,最起码能有家人陪着。
岑夫人叹了口气:“你要记着,二十六那日你爹和哥哥们要出远门,先往广州,然后出海,这一去,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记着提前回来住两日,陪陪他们。”
牡丹见她表情多有忧虑,便安慰她道:“您别担心,我爹和哥哥们出海那么多次,次次都还顺利,这次定然也是到时候就回家的。”
岑夫人苦笑片刻,道:“菩萨保佑,那是一定的。你也莫替我忧心,每次你父亲出海,我总是要忧虑许久,这都成习惯了。”
牡丹乖巧地靠在她身边,找些其他事情来说,又特意讲了几个笑话,不多时就引得岑夫人直发笑。母女正在乐和,何志忠走了进来,笑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牡丹忙站起身来,道:“爹爹,客人走了么?”
何志忠故意道:“他不走难道还要留在我家里吃晚饭么?棋下完了,馄饨也吃了,难道还不该走?”
牡丹一跺脚:“哎呀,我还有话要和他说了。”说着赶紧追了出去。
何志忠扫了她的背影一眼,低声对岑夫人说:“棋风还不错,稳健沉着,不到最后一记得不罢休。有毅力,有耐心,是光明磊落之人,我还放心。”
岑夫人喟然长叹:“那又如何?这差得还是远了些。”
何志忠沉默片刻,道:“那也不一定。先看看再说吧。”
牡丹跑到大门口中,但见蒋长扬正要上马,忙喊道:“蒋公子你且慢。”
蒋长扬没想到还能见到牡丹,闻声忙飞快回过头来,开心地望着她微微一笑,露出两雪白整齐的牙齿:“何娘子。”
牡丹的目光与他对上,微微有些不自在,错开了一些,笑道:“我明日要去庄子里,你若是有空,可以过去挑选牡丹品种。”
蒋长扬开心地笑:“一定。”
别过牡丹,邬三捧着那副贵重的棋子,不解地道:“公子,您为何要接人家这样贵重的东西?就不怕人家说你贪财。”
蒋长扬轻轻道:“你以为何老爷子真的就只有这副棋子了?他分明是特意拿出来送我的,如果我收了,他和何娘子都会觉得心里舒坦些,与我交往更坦然,那么我便收下又有何妨?他那样的人,并不会认为我是贪财之人。”
邬三撇了撇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关于朱国公二妻并嫡的有关说明——·——
此种现象绝不是普遍,但的确是有真例,而且不是孤例。
本是一妻多妾制,按唐律规定,有妻而更娶妻者,处一年徒刑,如果女方知情,也须一起治罪。如果有妻而言无,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无罪,但须离异。
然而,也有二娶并嫡的现象,当然,这种现象基本和皇帝离不开。比如说,高丽人王毛仲本来有妻,玄宗又为他赐妻,二妻并嫡,“其妻已号国夫人,赐妻李氏又为国夫人。每入内朝谒,二夫人同承赐赍。”
再如唐太宗也曾打算将女儿嫁给尉迟敬德,但被尉迟敬德拒绝。还有安禄山也有两位嫡妻康氏、段氏,并封国夫人。
国色芳华 第122章 什样锦
第二日天气晴好,温度适宜,牡丹起了个大早,拖家带口地把英娘、荣娘、刘妈妈、甩甩等人一并带上,算上服侍的人,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几号人,用两辆骡车拉了满满吃食用具、以及她挖出来的那一大株紫斑牡丹,浩浩荡荡地开往芳园。
才出戾夏门行了约有半里左右,封大娘就指了前面不远处的两人两骑给牡丹看:“丹娘,您看那不是蒋公子和邬总管么?”
牡丹定晴一看,果见那两人放马缓行,边行边说笑,走得极慢,像这样的脚程,自己这一大群人只怕用不了片刻功夫就要赶上他们。反正都是不可能避开的,牡丹索性打马上前,主动招呼了一声:“蒋公子,邬总管,你们也是这个时候出发?真巧。”
邬三张口要说话,蒋长扬抢在他前头笑道:“是呢,早上天气好,不冷不热,最适合出门。我还以为你们早往前面去了。”他含笑看着牡丹,一双黑眼睛在朝阳下闪闪发亮,年轻的小麦色皮肤散发着健康柔和的色泽,唇角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看上去很顺眼。
牡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笑道:“我们人多东西多,总是很拖沓的。”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翠绿色的襦裙,这个颜色不是那么好把握,一不小心就把人穿成了菜青虫,还是青嘴绿脸的那种,但是牡丹的肤色好,穿着很漂亮。加上那个懒洋洋的堕马髻和发间一枝通透的水晶发簪,怎么看怎么好看。
蒋长扬默默地想,从他认识她以来,从来就没有看到她在衣着方面出过错。他心里想着牡丹的装扮,嘴里却冒出一句话来:“我们虽然人少东西少,但是邬三也挺拖沓耽搁的,不然早就到了。”
邬三的嘴顿时张成O型,略带了几分气愤地看着蒋长扬,也不知道是谁故意磨蹭,这会儿却把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来了。蒋长扬收到他愤愤的目光,神色不善地盯了他一眼,邬三顿时闭紧了嘴,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呀,人老了,记性不好,总是丢三落四,自己做的事情都常常忘了。”
蒋长扬只作没听见。
牡丹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将蒋长扬介绍给在一旁好奇地偷偷打量蒋长扬的荣娘和英娘:“荣娘,英娘,这位是蒋……”
话音未落,荣娘和英娘已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声笑道:“蒋叔好。”这位蒋公子,听说过他的名头许久了,却一直不曾见到过,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此时看着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相处起来有没有李家表叔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和蔼可亲了。
荣娘和英娘都只比牡丹小几岁,蒋长扬和邬三并不知道这是牡丹的侄女,只当是她的朋友,此时听到这样的称呼,一时之间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发呆。邬三瞬间弯起了唇角,只等着看蒋长扬的笑话。
无论男女,谁都不喜欢人家把自己喊老的。牡丹也注意到了蒋长扬的神色,便索性不急着解释荣娘和英娘的身份,戏谑地看向蒋长扬,且看他怎样应付。
蒋长扬呆过之后很快就调整过来,镇定地笑了一笑:“你们好。”然后望向牡丹:“这是你侄女吧?”
牡丹见他脑子转得快,只好道:“是我大哥家的长女和次女。”
蒋长扬突然笑起来,笑得牡丹莫名其妙,荣娘和英娘羞窘万分。牡丹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可是我们失礼了?”
蒋长扬摆了摆手,道:“不是,我是觉得自己真是托了你的福,才二十三岁就被这么大的女孩子叫了叔。”
邬三的脸皮一阵抽搐。二十三岁,知道你不算老,可也不算年轻了吧,旁人在你这个年龄时,孩子都可以骑马了,你又何必特意解释呢。
牡丹却是才知道原来他二十三岁了。略想了想,笑道:“想来蒋公子也快成亲了吧?到时候可得和我说一声,让我好生备上厚礼一份才是。”她早就从白夫人口里知晓,蒋长扬不曾婚配,有此一问,却是故意的。
蒋长扬飞速扫了她一眼,垂下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牡丹没听清楚,探询地看向他,邬三大声道:“不怕何娘子笑话,我家公子眼光高得很,人又英武又能干,心肠又好,也不知道谁家的娘子才有这个福气!”话音未落,就挨了蒋长扬一鞭子。
牡丹从侧面看过去,但见蒋长扬让邬三闭嘴之后就再不看向任何人,只专注地看着远处已经收割得差不多的稻田,却不知他一张脸已然红到了耳朵根。任何人都知道他其实害羞了。牡丹垂下头微微一笑。
一旁一直在车窗边观察情况的林妈妈见状,与封大娘相视一笑,将头缩了回去,躲在阴影里认真细致地观察着蒋长扬的一举一动,任何一句话,一个神色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