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婳轻揉手腕,上面被他抓握的地方已经发红。她别过脸去,显然亦是十分难堪:“九渊仙宗号称玄门第一大宗,看仙长衣饰,也是名门长者,为何行事如此莽撞?难道仙长心中,连起码的男女之防都没有吗?”
她虽出声责怪,语态却柔弱委屈,此时别过脸颊,更有一番海棠承露的风情。
天衢子心乱如麻,他一生极少与女修打交道,自然也不知如何出言哄劝。此时只得道:“此事错皆在我,要打要罚,任由姑娘处置。”
他拱手致歉,语态诚恳已极。顼婳就站在他对面,粉颊虽然偏了过去,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向他看。离别的时日并不太长,可相见的喜悦却盛了满满一盏。
顼婳语声如珠:“敢问仙长宝号?”
天衢子面色微红,此时此地,报上名号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堂堂阴阳院掌院,大庭广众之下,握着人家姑娘的手腕不放。这还好是在玄门,若是凡人,可是毁了人间姑娘的一世名节。
“在下……”他略微犹豫,也顾不得老脸了,拿自己大弟子顶缸,“在下云阶。”
还来?!死性不改啊!你这大弟子是背锅专用吗?
顼婳点点头,说:“仙长方才所言,当真吗?”
天衢子道:“字字无虚。”
顼婳微咬红唇,说:“不敢相瞒仙长,小女子乃画城傀首顼婳。”名号报出,天衢子微怔,显然这些日子他从九渊仙宗了解到的画城傀首,与眼前人十分不符。
顼婳紧接着道:“因着画城人才稀少,小女子一直游历各处,希望能找到有识之士,为画城族人开蒙。仙长是阴阳院弟子,又身份贵重,今日遇上,想来也是小女子机缘。既然仙长说了,愿为先前失礼道歉。那么……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仙长,为魔傀授课一月呢?”
天衢子微怔,如今画城和九渊仙宗一直交恶,他可是知道的。但是今日他有错在先,也出言致歉。如今这一个月授课,其实要求也并不太过分。如果对方不是来自画城的话。
他略微犹豫,顼婳说:“仙长为难了?”
天衢子是个杂修,也修妙音,而她的声音就是最灵动的琴曲。他轻声说:“我……”
顼婳截住他的话,说:“是小女子冒昧了,如今九渊水宗主对魔傀心存芥蒂,这般要求,实在是不合时宜。罢了。”
她微微行礼,转身便欲离开。
天衢子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自然不安。他一向不欠人情,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道:“慢着。”顼婳停住脚步,天衢子抿唇,道:“我可以答应姑娘。但画城位于天魔圣域,我出入不便。”
顼婳回身,微笑在如玉般光洁的面颊漾开:“我会在融天山不远处设一学堂,仙长只须前往学堂授课即可。”
这般倒是可以。天衢子为一笑勾魂,只得侧过脸去,点头道:“如此甚好。”
顼婳问:“学堂布置妥当之后,小女子如何联络仙长?”
天衢子微微一怔,他身上向无装饰,腰间玉佩是不可能相赠的——他今日所佩乃掌院玉佩。如今一身上下,竟然只有一条腰链。
那是一条翡翠珠链,其华美圆润,都不像是他应该喜欢的东西。可不知道为何佩戴,而且也并不违和。再加上其上法阵设置十分精细高明,他便没有摘除。
如今他摘下腰链,于一粒翡翠珠子上设了一个联络的符印,双手奉上。顼婳接过那条腰链,一双瞳孔都仿佛淬染了千顷翠色。
你还留着它啊。
往事是无孔不入的风,她微微一笑,说:“此物,我暂代仙长保管。”
天衢子点点头,向她拱手施礼,回身向融天山而去。顼婳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眼中只剩下青山碧水。小恶魔这才跑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都走远了。”
顼婳说:“人在心中,走得再远,本座也看得见。”
小恶魔被酸得牙都倒了,一手捂着腮帮子,说:“回去了吧?我说娘亲啊,家里那孽种的名字,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顼婳差点滑倒:“本座觉得你应该重新学习一下敬称!”鬼知道聂红裳都教了他些什么。
小恶魔说:“云清姐姐已经教会我很多了。”
顼婳说:“回去通知念、嗔、痴,让他们集结一批有潜力的族人,准备出天魔圣域,到玄门上课。”
小恶魔说:“知道啦。对了,我看见离这里不远的交趾山下不错,有一片村舍可以租得。我去租下来再找人布置一下。您就回去多选几件漂亮衣裳吧。唉,我怎么就摊上一对这样的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