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录率领第九营铁骑残部奔马往侧,刻意一刀一刀砍向边侧的契丹兵。
对方乱吼着契丹语来格挡,不自觉就往另一头退,很快整个契丹大部被冲击着偏离了方向,往另一头的岔道冲去,那里山林间挥舞的令旗仍隐约可见。
茂密的山林近在眼前,两山夹对,峭岭绝壁,比起之前所过的山坳,一下变得细窄无比,几乎一次只能容两三匹马同时通过。
契丹的大部兵马被迫拉长,渐渐拖沓,队伍变得凝滞。
后方始终紧追不舍的卢龙军又冲杀上来。
孙过折在前方那杆兽皮旗下扯马回身,朝后方看来,离得远看不清表情,只远远注视着阵中后方,霍然又往前奔去,只是后方一截兵马已被缠住,再难顾上。
山宗横马在后,冷冷看着。
风沙盘旋在半空树顶,远处,又是一面令旗挥舞起来,已在别的山头。他刀指一下方向:“往令旗处,继续追。”
杀去前方的卢龙军早已抢先追了过去,奔地最快的是骆冲,手里刀用力挥着,一路都在放声大笑:“跑啊孙子,当初你怎么围剿卢龙军的,现在老子们都还给你!”
契丹兵马耗到入山,所剩人数已与追击他们的卢龙军和幽州军持平,而此时,孙过折还率领在身边的,已只剩原先人马的一半。
薄仲率领卢龙军往左,示意其余人往右分抄,特意阻拦他们进入密林,也知道姓孙的不会进密林,当初卢龙军逃入密林,就有很多士兵都失散了,围剿过他们的孙过折岂会不知。
他们有意的配合厮杀,拉扯中将契丹兵马又往下一处令旗指引的山岭下引去。
山势愈发险峻,夹对的两山几乎要挨到一起,头顶山崖上树木相接,遮天蔽日。
更细窄的山坳出现在眼前,两侧山壁嶙峋,马蹄过处,如同踏上针毡,速度骤减。
一声契丹军令,契丹兵马竟不急于跑了,转头就朝后方追兵扑来。
他们已经无法躲避,干脆应战。
就连孙过折也已亮出了那柄宽口弯刀,亲自往后杀入阵来。
阵中却没有山宗。
孙过折弯刀挥落,阴狠乍起,连砍数人,忽而眼侧寒光闪过,转头时一柄细长的直刀已横扫而来。
伴随着刀光的是烈马昂嘶,马上一身玄甲的山宗不知何时已从他前方突然降临,一刀过去,他连忙后仰,脸侧一道刀锋而过的划痕,血流不止,垂辫也被斩断,顷刻散乱。
山宗已策马至他侧面,刀一甩,血迹飞溅,扯马冷冷看来。
瞬间契丹兵都朝他袭去,又被他迅速挥过的刀破开阻碍。
孙过折眼神更加阴鸷,终于发现了远处的令旗,顾不上抹去脸上的血,又急又快地说了几句契丹语,忽往契丹兵后方退去。
契丹兵随即在阵中挥刀乱奔,横冲直撞,遮掩住他往后退。
山宗一刀砍倒身前一个契丹兵,抬眼就见孙过折已头也不回地穿过细窄的山坳奔了出去,追随他的兵马只剩了不足一队,抬手挥了两下。
霎时几个铁骑长带领着幽州军反扑而上。
“追!”他刀一拎,朝着前方逃窜出去的人影策马而去。
身后骆冲、庞录诸位铁骑长紧跟而上,两千多卢龙军立即跟随,紧追到底。
在这片染了不知多少卢龙军鲜血的山里,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杆兽皮旗还被举着,仅剩的契丹兵马不管不顾地随着那杆旗往前奔去。
即使偶尔有一两个落在后面,被后方的卢龙军赶上,砍倒,前面的也依旧马不停蹄,丝毫不管。
越往前,山间道路崎岖不平,两侧荆棘遍布,怪石嶙峋,却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山宗抬头看了看两边,疾驰中朝后方抬手,迅速示意了两下。
是叫他们小心,他已经发现这是一条往山外的而去的路。
追去的速度放缓,薄仲追上来:“头儿,从这里往前正对着的就是蓟州方向,这孙子还是要逃!”
山宗直直盯着前方:“他发现令旗了,也可能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向外传令旗,我们的位置变了。”
一个传令兵即刻往后去高处挥舞令旗。
短短几句话间,马已疾驰出去,直冲向前方。
两侧山岭起伏,峭壁高耸,孙过折的契丹兵马已经翻去了前方坡侧,却忽然停了。
山宗倏然抬手,勒马,后方卢龙军骤停。
两侧山石纷落,山林里钻出了一队契丹兵马,早已在此处等待着,纷纷持着刀横拦在那杆高举的兽皮旗前。
“如何,山使?”孙过折垂发散乱,半张脸血流不止,兽皮圆领的厚甲已经脏污,眼里泛着狠戾的光:“没想到我想到了这一步,一早就在这离城不远之处留好了后路吧,就算人马快被你弄光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眼神越发凶狠,“你有种再来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