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直截了当,回到了长安所有人的视野,张扬一如从前。
远处街头有震天乐声传了过来,表演舞乐的伶人团来了,无数人在欢呼。
一时间四周拥堵起来。
神容看见山宗朝她伸出了手,说:“下来。”
她手里的那盏灯松了,升上空,一手提衣朝台阶走。
台上也喧闹起来,随着大街乐声渐渐鼎沸,台上的众人终于记起来此的目的,又或许是有心装作只想看舞乐,纷纷走向台边,而街上的人在被挤着涌往高台,神容只走了几步便被堵着了。
山宗依然朝她伸着手,笑:“我叫你直接下来。”
神容依稀记起这话他曾说过,在他们一同落入山腹里,让她从洞里跳下去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她瞄一眼左右,紫瑞和东来替她挡着后方。
趁着拥挤,她伸手递给他,往他那片灯火昏暗里下去。
悠扬胡笛阵阵,众人如海如浪。
神容稳稳落在男人的双臂里,攀住他的肩。
长孙信早已在那头震惊许久,发现拥挤起来,立即来台边找妹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人山人海里,神容绯红的衣裙自眼里一闪而过,被烈黑身影紧紧牵着,穿出人群而去。
台边站着裴少雍,看着那两个离去的人,从刚才到现在,神容眼里似乎再无旁人,心沉落下去,如那盏升不了天际的天灯。
“你没事了?”暗角里,神容气息不稳地问。
山宗自她颈边抬起头,用力抱着她,在震耳欲聋的喧闹中贴在她耳边说:“此刻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了。”
第一百零一章
喧嚣仍未退去,街市彻夜不眠。
神容从暗角里探出身来,灯火映着她的脸,看见了远处高台附近,长孙信朝这里找来的身影。
她回过头,紧接着就又隐入暗处墙影。
是被搂过去的,身后是男人的胸膛,山宗一只手还勾在她腰上。
“你的事真不要紧了?”暗影里,她声音轻轻的。
“嗯。”
“可朝中为何没有任何消息?”
山宗沉默一瞬,笑一声:“或许是还不到时候。”
又一阵急促的鼓声从外面街上经过,伴随伶人们手中举着的明亮灯火,神容盯着他的眼神被清楚地照亮,又暗下。
山宗对着她的眼神低下头:“圣人宣布我自由了,但没有提到蓟州,也依然会盯着我。”
神容有点明白了,声更轻,气息拂过他鼻尖:“他还未能彻底信任你。”
明明不该如此。
“他信卢龙军无罪就够了。”山宗靠近,来寻她的唇:“我的事交给我,你的事也交给我……”
神容再也说不出话来,全被他堵住了。
“阿容!”是长孙信在远远唤她。
山宗的唇磨蹭着她的,低笑:“大约还有十来步。”
神容缠着他的呼吸,手搭上他腰,摸到护腰硬实的皮革,他察觉到了,抓住她两只手往腰后送。
她两手完全抱住了他紧窄的腰,呼吸微乱:“还有几步?”
“我亲你多久就还有几步。”
神容耳边被他低沉的笑震得酥麻,又听见他说:“你先回,待时候到了,我就该登门了。”
……
次日一早,街上喧嚣留下的残余火屑味似乎还在,赵国公府里都隐约可闻。
长孙信走出院落,朝神容的院子看了一眼,没有动静,也许神容还在休息。
昨夜他在街上找了她许久,差不多转头四顾,毫无头绪的时候,才看到她穿过人群走来。
他朝她身后看去,便看到那一道黑烈颀长的身影自人群里远去,后方还跟着先前送灯的那群身着甲胄的悍军身影,一瞬就掩入了灯火。
他们二人一定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高台上就已有人悄悄议论开了——
“那是洛阳山家的山大郎君?”
“不是有传言说他当年一心与长孙家女儿和离了吗……”
这些长孙信都没告诉神容罢了。
他抬手拢唇,清清嗓,往庭院方向看去一眼,忽觉今日不太对劲,怎么好似特别安静?
刚想到这里,便见一群仆妇婢女脚步匆匆地沿着回廊往这里而来。
都是他母亲裴夫人身边的人,平日里很少有这么兴师动众的时候,这么多人一起上阵,直奔往神容所居的院落去了。
长孙信见状不对,忙往前院去找他母亲。
房中,神容刚在妆奁前坐定,身后紫瑞匆匆接近:“少主,主母请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