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在街头暗巷里狠狠按着她亲了许久。
她神思晃一下,脚踩在墩上停了一下:“嗯,记得。”
“听闻今年会比去年热闹,我方才正与姑母说到这个,不知你今年还会不会再去。”
神容心不在焉,便要登车:“再说吧。”
裴少雍拦她一下,低声道:“官署便不要再去了,阿容,长孙家先前受赏,表哥又御前获赐受封,如此恩宠,你此时当不要插手的好。”
“我不曾插手什么。”神容坦然地看着他:“二表哥多虑了。”
裴少雍对着她艳艳夺目的脸笑了笑,声更低:“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神容看一眼左右,应无人听见,提衣登车而入:“那就多谢二表哥。”
裴少雍见她仍是要出行,抿住唇,默默让开两步。
忽有一马而来,马上是个青衫小吏,骑马到了跟前,凑近向裴少雍禀报了两句。
神容将走,朝车外看去一眼,快速几句,唯一听见的只有一句:叫他办完了近来几日都不必入宫听宣了。
裴少雍忽而朝窗格里看来一眼,脸色似变了一些,一面上了马,一面说了句:“圣人交代了些事要办,阿容,我就先走了。”
“二表哥自便。”她说完,马车也动了。
上了大街,神容想起方才裴少雍的模样,又想着那是帝王突来的安排,揭开车帘:“东来,转向,去我二表哥走的方向。”
东来领命转向。
日头微斜,城门已闭,街上行人开始减少。
神容的马车当街而过,忽而察觉有马蹄阵阵,一队人自车外经过。
她朝窗格外看了一眼,一怔,又揭帘看去。
那是一队禁军,赫然严整,密不透风,从她视野里毫不停顿地往前,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退避……
长安官驿里,裴少雍走至院内,看着刚到的禁军队伍,又扫了一眼队伍里押着的一行人,直到队尾,目光停了一停:“人既然都到了,圣人会亲自过问,名册给我验一下。”
他说完,盯着队尾站了片刻,先入了馆内。
领头的禁军跟着他进去。
他刚走,就有人入了官驿。
神容走入时,正好看到一行人被带入馆中,一闪而过的几道身影,领头的似乎是胡十一。
她顿时心口跳快起来,转头看着四下。
有禁军看她走近,上前询问,东来抢先迎了上去,亮了赵国公府的身份,低声说:“我们是随兰台郎来的。”
那群禁军一时没有阻拦,但也看得很严密。
神容已趁机走至队尾,那里停着驾车,窄小而密闭。
她不确定,伸出手指,在封上的窗格上摸了一下。
没有动静。
刚要拿开,忽而一声轻响,开了,她的手被一把捉住。
男人沉黑的眼盯着她,英朗的脸半明半暗。
她心跳更急,果然是他。
张了张唇,却看到他抬手掩唇,轻嘘了一声。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一凝。
他手上有锁镣。
神容看着他,他似笑非笑,嘴动了动:我来了。
“少主。”东来低低提醒。
手上一松,窗格合上了。
神容手指不自觉伸了一下。
一切已归于平静,快得仿佛从未发生过。
第九十九章
不过是短暂停留,夕阳将下时,官驿里的人便陆续离去,押着刚被检视过的一行人,以及队尾的那辆马车。
神容站在街尾的角落里,看着禁军队伍远去。
那辆车自她眼里远离,被严密的禁军所围,若隐若现,已成一个孤影。
直到东来唤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知不觉已跟着走出去好几步。
“少主,”东来在后小声问:“可要去跟裴二郎君知会一声?”
他已看见裴少雍跟在禁军队伍后面出了官驿院落,人骑上马后还朝院门两边看了看,猜想禁军应该会向他提及他们到访过的事。
神容摇一下头,目光始终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不用了,二表哥不会说出去的。”
……
不知是什么时辰,亦不知在长安何处。
只知道是在一间幽暗的牢房里,新到的十几个犯人被送了进来,一个一个被剥去甲胄,绑在木头架子上,捆得结结实实。
那是跟着山宗来的胡十一和卢龙军残部的十几位铁骑长。
他们是直接参与之人,全都要被审讯。
胡十一被绑在居中,已经被逼问了一通,满头都是汗。
一个满面横肉、凶神恶煞的狱卒站在他面前,一手拿着鞭子,鞭上是根根铁刺,刺尖尚且留着似是残血的锈红;另一手握着架在火盆上烧得滋滋冒红的烙铁,厉声喝问:“我再问你一次,你之前上呈朝中之言可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