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兵卒们执鞭严守。
未申五已经绷着浑身做好准备了,一双眼阴骇地盯着他。
山宗却直直从他身旁走过,缠着布带的手露着一截斑驳乌青,拎着刀,往最远处蹲着的甲辰三走去。
他顿时面露狠色:“你想干什么?狗日的!有种冲老子来!”
山宗没理他,忽然快走几步,一把按下甲辰三的后颈,刀脱手掷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旁已有两个重犯锁链一响,想要扑过来。
却见刀飞去的地方,两三棵树外,倒下一个半蹲的身影,披头散发。
两个兵卒快步过去,拖出那个敌兵,对方臂上绑有小弩,上面飞矢已经搭上弓弦。
差一步,这飞矢就会正中离得最近的甲辰三。
山宗大步过去,抽出自己染血的刀,回头时沉声下令:“上关城,再挡!”
胡十一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群狗贼居然又来了!马上跟着调人:“跟我走!快!”
山宗提刀而去时,只扫了一眼未申五,马靴踏过山间碎石走远,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甲辰三这才从摔倒的地上爬起来。
未申五半身抬起,刚才以为他要动甲辰三,差点要过去拼死缠斗,此时才缓缓蹲回去,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又怪笑着呸了一声。
周围的其他重犯却都一声不吭。
……
长孙信疾奔一夜一天,到了檀州地界。
他本就在山里困了多日,体力一空,实在抵不住了,马也累了,不得不停下整歇。
周围是荒无人烟的旷野,身旁的几个官员下马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得直喘息,什么京官仪态也顾不上了。
跟随他入山的几个护卫也一并跟了出来,此时过来了一个扶他下马。
长孙信从马上下来,也只能勉强端着往日风范,整了整衣袍,扶着马背一声一声地喘气。
军所护送的兵卒给几位官员和护卫分送了军粮,也给他递来一份:“请侍郎吃些。”
长孙信一见就皱眉摆手。
他被困这么多天,不知吃多少回这东西了,这么硬这么干,哪里吃得下,再饿也不想碰了。
那兵只好收回去了。
长孙信往后看:“后面还有敌兵追着没有?”
兵卒抱拳:“侍郎放心,离开幽州地界就甩开了。”
长孙信心有余悸,山宗居然说对了,有几个漏网之鱼摸出了山,往幽州城去的方向都有踪迹,可能是想混进城。
还好他们走的是反向,离开了幽州。
忽见远处一队人马从荒芜的尽头遥遥而来。
一个官员站起来,急切问:“那可是官兵?”
一个军所兵卒看了看:“是檀州周镇将的人,大概是巡逻的,若侍郎决定在此处停留,那咱们就返回了。”
长孙信记起了先前被请去周均府上的事,犹记得那位周镇将对山宗不满,大概是不欢迎幽州军的,也就不奇怪他们说要走了。
他觉得那日神容当面甩了周均一回脸色也有些尴尬,嫌麻烦,干脆道:“不在这里停留了,再往前出了这整个河朔大地,直接去河东便是。”
他这么说了,其他官员只好认命般跟着爬上马背。
长孙信带路道:“绕开他们,往那头有山的地方走。”
在那队人马接近之前,他们便转了向,往偏僻山岭而去。
这条道没人走过,实在不好走,杂草乱石遍布,混着山林间的荆棘,简直是他们用马蹄在开路。
所幸长孙信身怀山岭脉络的知识,还不至于迷路。
直至天就快黑下,他们才绕过这片山岭。
穿过荒野间的林子,正要回到官道上,远处又有一阵马蹄声踏来。
长孙信这几日受惊不小,刚听清那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只看清共有十来人阵仗,管他是周均的人还是敌贼,第一反应便是打马回野林子里去。
外面马蹄声停了,却有一匹快马独自冲了进来。
兵卒和护卫齐齐抽刀防卫,便听一道女子声音喊:“慢着!”
长孙信从马上一回头,正对上对方探究的脸,立即往后仰,一脸诧异:“怎么是你?”
山英坐在马上,穿着对襟绣纹胡衣,绑束男子发髻,正倾身贴近来看他,也很意外:“我方才瞧见林子里闪出来的人像你,还以为瞧错了,追来一看,竟真是!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长孙信此时狼狈,月白的袍子沾染了尘灰,玉冠束着的发髻也乱了,又累又饿,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他自己也有数,拢唇干咳一声,故意不答:“你怎会在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