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说:“有茧,不像贵公子的手了。”
山宗看着她的唇在动,声也跟着低沉:“我本就不是了。”
但她还是,那只手柔软娇嫩,如掌中一g柔纱,他五指蜷起。
神容与他目光相看,仿佛火把的亮已落进他眼里,漆黑的眼底闪跃着两簇火苗。
她没来由地心里紧了紧,觉得他的眼神变了。
然而侧面坑道里的凿山声清晰又起,木梯那头传来东来的声音:“少主,郎君返回了。”
神容觉得眼前那两簇火苗似收敛了,开口回:“知道了。”
山宗从身旁站起来,眼睛还盯着她。
她起身,抚了抚衣摆,暗暗舒了口气。
长孙信等在外面,看到神容出来,立即伸手拉她一下:“东角没有变化,你看了下面如何?”
紫瑞在旁给她轻轻拍着衣上灰尘,神容说:“被地风冲动过的大石如今回归原位,本该严丝合缝,却多出了道一指宽的细口,说明确实偏移了。”
长孙信叹气,又问:“那这条矿脉变动可大?”
神容摸出怀里书卷:“我要算一算。”
长孙信走近两步,正等她结果,就见那坑洞下面木梯处,一人跟在后面出来了,一袭黑色胡衣,不是山宗是谁。
他顿时看看妹妹,意识到这二人方才一起在下面,皱着眉看山宗一眼。
山宗留意到他眼神,竟还笑了一下,拍打着胡衣上的灰尘,往神容身上看。
她穿着胡衣,手里拿着书卷,时而抬头看一眼四周。
他便知道,此时此刻又是她手握利器与山对阵的时候了。
有一会儿,神容看完了,将书卷收了起来:“看来我得再探一回了。”
长孙信一愣:“什么意思?”
神容指着远处:“变动在那里,我要去那里走一趟。”
“那里不行。”山宗忽然开了口。
神容回头看他:“为何不行?”他朝那里扫了一眼:“那里是边境,任何人不得靠近。”
“任何人?”她眼角微挑。
山宗盯着她,自然不是任何人,他和军所人马可以去。
“你非要去?”
神容点头。
山宗转身走到马旁,抓住缰绳时说:“只带你一个,多一个都不行。”
长孙信都要命人去牵马了,闻言立即道:“什么?”
“涉及军情布防,越少人知道越好。”山宗看神容,脸上没笑,的确不是玩笑模样:“看你。”
神容朝哥哥示意一眼,走去他跟前低语:“走啊,又不是第一回与你同行。”
山宗朝长孙信看一眼,觉得这仿佛是句暗语,嘴角的笑一闪而过。
第四十五章
望蓟山的山脉连绵,呈东西走势,一头直至东角河岸,一头拖拽往西北角边境,静默地伏于幽州大地。
两匹快马穿山过林,先后到了地方,停了下来。
山宗从马上下来:“下来吧,前面只能步行。”
神容跟着他下了马。
他们的后方,遥遥停着胡十一带领的一队军所兵马,那是山宗的吩咐,让他们负责在后方听令,若有突发情形好及时接应。
神容往前看,前面一片坦途,茅草刚开始春发,一丛一丛的在风里轻摇,明明可以直接驰马过去,不知道他为何说只能步行。
她猜大概是有布防上的安排,便依言丢开马缰,徒步走过去。
她要去的山脚要越过这里,还在那一头。
脚刚要踩上那片茅草,身后脚步声急至,腰上一紧,山宗一把揽住她往后一拽。
她脚下刚踏过的地方已经陷下去一块,露出下方森森的尖矛。
原来是陷阱。
她愕然地看一眼山宗。
山宗松开她腰,又扣住她手腕:“你跟着我走。”
神容缓口气,跟着他从右侧穿过去,他踩一步,她跟着踩一步。
那里看起来明明与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但他十分清楚该落脚的地方,每一步踩下去都安然无恙,再没有出现过陷阱。
只是十分曲折,神容被他扣着手腕,跟得很紧,留心之后发现,脚下走过的其实也只是一条极细的小道。
她抬头说:“难怪你说只带我一个。”
山宗脚下踏出了那片范围,回身拉她一把:“别分心。”
历来山林是最容易潜入的地方,崇山峻岭也不例外。这边境附近的山里几乎遍地都是军所设置的布防陷阱,这不过是其中一个。
带的人越多越麻烦,光一个个过去就得费多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