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工作意外效率,夏承司说要回家拿一份文件给裴诗,让她明天早上送到合作伙伴那里去。但当车缓缓驶入大门的时候,夏承司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一排车:黄色的兰博基尼Murciélago,保时捷大红敞篷跑车,黑色的宾利和在夜色中都高贵闪亮的劳斯莱斯幻影。
夏娜在大冷天开敞篷保时捷这种抽风的举动,裴诗不会忘记。不过另外三辆车摆那简直就像名车展一样,夸张又华丽,夏承司的车一下显得寒酸了很多。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让司机把车停好,带着裴诗走入家门:“你在一楼等我。”
可是刚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凝重气息却让裴诗都不由停了停脚步。
羚羊毛装点的低背沙发围着一个茶几,上面放了一盘简单的茶具和烟灰缸,大水晶灯把杯子茶壶照得透亮。坐在一侧贵妃榻上的,是慵懒的夏娜和公主般端庄的源莎。而她们正对面沙发上的一排人,裴诗一下就认出来了:戴着黑框眼镜神色严峻的是夏家长子夏承杰,皮肤白皙、穿着时髦、小狐狸一样的大男生是夏家小儿子夏承逸,靠在夏承逸身边看他玩PSP的美人贵妇是夏太太,坐在正中间的是盛夏董事长夏明诚。
看见夏明诚,夏承司怔了一下:“爸,你回来了。”
夏明诚将目光从报纸里转过来,冷冷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在公司加班晚了。”
“是么。”夏明诚的语气平平淡淡毫无起伏,让人听不出是在反问还是肯定,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裴诗,“这是谁?”
“我的新秘书。”
“新秘书?记着你和源小姐还有婚约,别天天在外面鬼混。”
原先裴诗以为既然夏明诚是花花公子,那性格应该也多多少少有些油腔滑调。可是事实说明了,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夏明诚和夏承司不仅长得像,连说话的腔调都很像,至始至终一板一眼态度冷漠。因此坐在一旁的源莎听见他说“鬼混”这种话,竟一点怒气都没有,只是小兔子一样畏畏缩缩地坐在原处。
“知道了。爸你早些休息,我先上楼拿一些文件。”
夏承司刚想上楼,却又被夏明诚叫住:“慢着。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夏承司只好停下脚步。
夏明诚盯着夏承司,口吻不容置疑:“我听说最近公司买了一块地,投了不少钱进去,结果是开发商规划范围之外的,有这么回事么?”
这件事裴诗略有耳闻,只是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夏承杰。夏承杰似乎有些紧张,伸手推了推黑框眼镜,好像呼吸都绷在了胸腔不能提起。
夏承司沉默了片刻,与自己父亲对峙着:“是有这么回事。”
“我还听说,亏了不少。”夏明诚点燃一根烟,眯着眼抽了一口,“是么。”
夏承司提起一口气,有些无奈:“是。”
这时,夏太太终于忍不住插话了:“明诚,阿司一直在忙音乐厅和酒店的项目,房产方面都是阿杰在负责。阿杰可能对地产业还是不大在行,好在亏损也没太大,以后慢慢学习总会做好的。”
“这些我都知道,你插什么嘴?”夏明诚皱着眉挥了挥夹着烟的手,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夫人。
夏太太虽然温婉动人,看样子也是个情商很高的女人。但裴诗向来眼光犀利,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
西方的科研组织曾做过一些调查,一对夫妻在接受采访时如果一方,尤其是女方露出微微嫌弃的眼神时,这场婚姻往往持续不过四年。
但在这样的家庭,委曲求全似乎早已成惯例。夏太太没再多嘴,只是推了推看向他们有些迷茫的小儿子,和他继续玩游戏。
夏明诚的严厉丝毫没有瓦解,吐了一口烟,面容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夏承司,你早就代替你哥成了执行董事,现在他是给你打工的,你才是做决策的人。你是不是没长脑子,文件看都不看就这样批过了?”
夏承司看着他,长时间一语不发。
裴诗却愕然了——这世界上敢这样和夏承司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夏明诚了吧。
这一刻,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挂在墙上的西式吊钟嗒嗒作响,才提醒了人们时间还在流走。
过了很久,夏承杰才有些不确信地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爸,这件事……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当时合作方跟我说这是黄金地段,投资楼盘一定可以翻倍赚钱。我向承司提出来的时候,他告诫过我,是我非要坚持……”